查看完整版本: 若水 -【絕妙好妖】《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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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4:39 PM

西原卷

第七十三章 妖怪也搶劫

清晨醒來,蘭蓉便已遞上一塊熱騰騰的絲巾,隨後是清水、早茶、餐點……等等等等。

石不語相當不安的享受著盤中的美餐……雖然說,某位女性烹飪的食物,幾乎可以用“極品”來形容,不過,要在一旁溫柔而默默的視線中進餐,對於一向習慣了狼吞虎咽的自己來說,卻是件相當痛苦的折磨。於是,在勉強保持著形象吞下最後一塊糕點後,無法忍耐的男子拍著手上的碎沫,打算第一時間執行勝利逃亡的計劃。

然而,收拾著器皿的蘭蓉,並沒有放過他的念頭,在身後輕輕喚道。“公子!”

剛剛將半個身子探出房間的石不語,隻得再度回頭:“恩?”

“飯後,應該要稍微清潔一下雙手。”

“這種習慣對我來說,太過奢侈了。”

“但是……”伴隨著默默哀怨的,是某位女性楚楚可憐的姿態。

“……好吧,那就偶爾奢侈一下。”

“公子!”

“又怎麼了?”

“洗過之後,應該擦幹雙手。”

“這個,我一向習慣自然風幹。”

“但是……”

“……好吧,我怕你了。”

“公子!”

“靠!不許再叫我了。”

“但是……“蘭蓉依舊保持著默然的神色,將手中的布鞋,遞給幾乎要崩潰的主人。

“什麼?”

“這是我特地為公子做的。”她帶著淺淺的微笑,眼睛有些紅腫,似乎是熬夜的結果。

“要你熬夜做這種事……辛苦了!”

“沒什麼,畢竟,公子的鞋子是被我踩爛的。”

“啊?那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石不語摸著鼻子,感覺有些發酸。

然而,在下一刻,蘭蓉便點著頭,自言自語道:“沒關係。這樣以後跟隨公子的時候,就不怕公子沒鞋子可換了……”

“……老大,你放過我吧!”

垂頭喪氣的男子行進在前往大廳的路上,據說,紅拂已派人來催了數次,但都被某個忠心的女婢以“公子需要足夠的睡眠時間”為理由,擋了回去。

“小菡,其實我覺得,你根本不像仆人……”在盯著了身前的婀娜人影許久之後,石不語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恩?”對方徐徐轉過身來,用盈光閃爍的眼睛看著他,“公子,你的意思,是嫌棄我嗎?”

“不,怎麼會呢!”石不語很是無奈的攤攤手,“事實上,你的舉動,讓我想起了……”

“恩?”

“我媽……”

“啊!”蘭蓉掩著小口,吃了一驚,“原來,公子的母親也喜歡踩鞋子……”

“是啊是啊……靠!什麼啊!我的意思是,你什麼都要管著我,和我媽一模一樣。”如此說著,男子不由想起另一個時空中,早已去世的母親……

其實,有個人肯永遠管著你,也是種容易被忽略的幸福吧!如果,自己還有機會回到前世,是否還會忽視這種幸福呢?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或許是被他眼神中的憂傷感染,默默注視著的蘭蓉,也在片刻的猶豫後,斷斷續續的問道:

“公子……有父母照顧,應該是一種很好的感覺吧!”

“奇怪的問題,難道你沒有父母……”

“我沒有……沒有父母,沒有親眷,沒有朋友……”她別過了頭去,輕聲道:“我隻有一個哥哥,但是他……已經……”

站在側麵的年輕男子,雖然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卻也能隱約感知到,兩道淚痕,正從那張麵容上滑落。或許,蘭蓉之所以緊緊的跟著自己,是因為自己是這世界上,她最親近的人吧……即使,這種親近隻是相對而言。

無聲的歎了口氣,石不語微微的湊過身去,輕拍著對方的肩膀:“那個……”

蘭蓉身子一顫,連忙抹去淚痕,微笑著轉過身來:“對不起,公子,我又變得莫名其妙起來了,哥哥他……也總說我……”

“不,這沒什麼。”石不語搖搖頭,隨手從懷中掏出絹帕遞給對方。隻是走神中,直到對方輕輕擦拭著雙頰時,才發覺那是瑩留下的唯一紀念。

更糟糕的是,在稍微清潔一下後,蘭蓉並沒有將絹帕歸還,而是若無起事的放入了懷中。

“…………”在猶豫片刻後,某個馬虎鬼,還是決定在這種敏感時期,放棄追討的念頭,不過,作為補償,他試探性的向正要起步的女性問道。

“那個……小函?”

“恩?”

“你,還是不要做女仆了吧!”

“…………”

“我的意思……恩,你介不介意做我的妹妹?”

在一連問了十次之後,蘭蓉終於背轉身子,點點頭表示同意,隱約隱約的,可以看到她的眼角都露出了一絲喜悅。

而在看到對方的神情變化後,石不語心中,也油然升起了滿足的感覺,不過,他很快感到了愕然。與另一位兄長相處習慣了的蘭蓉,自然而然的伸手,挽住了新哥哥的手臂,並且在到達大廳時,都沒有鬆開一點的念頭。

雖然被一個女孩子這麼親密接觸,石不語感覺有些不適應。不過,考慮到對方的單純與不通世事,如果自己避嫌的話,反而顯得矯揉造作,更重要的是,那對壓在自己手臂上的……是那麼的充滿彈性,令人很難產生堅強的抵抗情緒。

“很親密啊!”紅拂輕輕拍著掌心,看著依然眷戀著的兩位,微笑著問道,“珈漣妹妹,你不覺得奇怪嗎?”

被詢問的另一位女性默然的別過頭去,隻從鼻中噴出幾個字來:“也許……”

似乎感覺到殺氣的襲過,石不語哆嗦了一下,相當識相的轉移話題道:“姐姐,你找我做什麼?”

“這個嘛……”紅拂拍拍額頭,“似乎李淵大人的借兵問題,遇到了一些小麻煩。”

“不是吧!”

“抱歉。”李淵點點頭,“不過,相信你也看到了街上的士兵,老實說,我還嫌不夠用……”

“什麼意思?難道你要造……”話音未落,本在三丈開外的李淵突然瞬間移,死死的捂住某人的大嘴。

“別偶書共呀不有……”謠言製造者依然含糊的掙紮道,大致可以翻譯為——“被我說中也不用……”

“閉嘴!”紅拂用眼神阻止了這場鬧劇,“李大人集結士兵的原因,是因為要抵禦強盜的進犯。”

石不語“啪”的一聲,打開李淵的手,“強盜?你幹脆說他們是來自於未來世界的特種部隊好了……進攻城市?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一般的強盜,自然不可能……”李淵四顧一番,壓低聲音道:“但,如果是妖的話……”

西原,亦算是北方難得的富饒之地,加上其有利的戰略位置,理所當然成為割據治理、靜待天時的好去處。初入西原的李淵,在某人告別時的一番鼓惑下,的確有意無意的在將西原做為根據地而建設著。

然而,令人始終存有疑惑的是,先皇與太子楊廣,怎麼會將這樣一塊肥肉送給被疑有反心貶臣。很快的,或者說,根本不用去打聽,隻要聽一下百姓的講述,就可了解其中的內幕……

這幾年來,每年的某個月份,太原附近都會憑空出現數百名強盜。與其他強盜相同的是,他們會在附近的城鎮甚至是太原府中劫掠,然而不同的是,他們的目標隻瞄準了糧食、布匹以及日常用品,而對錢財、女色毫無興趣。

西原居民在這種突然襲擊的狀況下,不是沒有考慮過逃亡至別的城市,然而,楊廣登基以後,為了防止百姓逃捐避役,對於百姓的遷移極其嚴苛,使得這種遷移的想法,徹底變成了奢望;加上這群強盜雖然凶惡,卻很少傷及人命,百姓在無奈下,隻得接受了這種殘酷的現實……

然而,如此的定期騷擾下,西原的發展卻是無從談起,這就好比有人在你寫小說的時候,隔三岔五便來打擾一番,試問你怎麼寫得下去?李淵在上任之後,擴建了軍隊,並且以石不語提供的妖丹延聘了數位宗門弟子,試圖將這群強盜一網打盡。

似乎是為了鞏固他的決心,楊廣很配合的發來一席詔書,要求他在二年之內,將這股匪患徹底清除,否則……否則如何,小廣廣沒說,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才令人分外聯想得可怕。

“厲害,這大概便叫做‘挖個坑讓你跳’吧!”聽到此處,石不語已揚開手中折扇,不過,李淵在上任前難道不了解太原的情況嗎?還是有人在刻意封鎖?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麻煩,太原城中有五萬兵馬、加上幾位宗士,對付數百強盜不過是小意思。”李淵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於是,在上次他們再次出動時,我請一位宗士悄悄的跟蹤在後,試圖找出他們的巢穴,結果發現……”

“恩?”

他打了個寒噤,顫聲道:“那些強盜在離開城市的視野後,突然改變了外形……變成了虎、獅、豹、蜘蛛、蛇……甚至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怪物……然後,在一陣藍光中,它們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我不太明白,如果說,這些強盜是妖的話,他們搶劫糧食、布匹做什麼?難道他們改變飲食愛好了?”

“也許是搶給人吃的。”這是珈漣的回答。

“笑話!妖,搶東西給人吃?妖,和人一起生活?你以為養猴子嗎?”

珈漣什麼都沒說,看了看石不語,又看了看蘭蓉。

“……這是例外。”

“你知道嗎?”紅拂突然插口道:“最壞的猜測,是他們在飼養人……”

“飼養……”男子隨即想到這個詞語背後的含義,頓時有種惡心的嘔吐感。

沉默片刻,李淵忽的站起身來,雙掌重重一擊:“不管對方是什麼,身為太原留守的我,即使沒有陛下的命令,也要消除這個禍患。”

“佩服,果然是英雄氣概!”

“逝兄弟,你過獎了。老實說,為兄的還要求你……”

“天色不早了,李大哥,你慢慢表現,我回潞州去了。”

這麼說著的石不語,拉起蘭蓉便向門外走去,卻被紅拂捏住後頸上的小肉,象提小貓似的扔回到座位上。

“好吧,那麼,我可以選擇中立嗎?”

李淵、珈漣、紅拂、蘭蓉一起看著他,誰都沒有回答的意思。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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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4:41 PM

西原卷

第七十四章 剛好

雖然被半強迫的留下來參戰,不過,石不語發覺自己更多的角色,是在李淵與紅拂商議計劃之時,在旁扮演一棵樹,或者盆栽。唯一的好消息是,李淵允諾在剿滅強盜後,將會借3000精兵給珈漣,這讓後者數日來一直板著的麵容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蘭蓉一麵為某人削著水果,一麵輕輕呼道:“公子。”

“恩?”

“我們就在一旁看著嗎?”

“哦。”

“可是,這樣似乎幫不上忙。”

“幫不上忙總比幫倒忙好。人,要有自知之明吧!”

在某人看過的小說中,似乎每位穿越者都會被孫武附身,成為戰神——不是以三百士兵幹掉對方兩萬,便是通過一係列的大戰小戰拯救民族。然而,以他自身穿越的經曆來看,說到排兵布陣、設計交戰,恐怕還是這個時代的本來人物比較厲害。再聰明的穿越者,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的趙括,哪裏比得上在戰火中存活下來的將領與武士。

一個時辰後,幾位戰爭專家,總算完成了初步構想。按照計劃,李淵會將城中的部分糧食、布匹運到城外的漠河穀集中儲存,並且間或安排馬隊在山穀與城市之間來返,造成一個運輸的假象。如此一來,假如那些強盜還有一點腦細胞的話,便會發現這個所謂的秘密,隨後,在一勞永逸的誘惑下,相信他們會向漠河穀發起進攻。

“而那時,我們已在山穀中設下埋伏,是嗎?”

“不錯,正是如此。”

“你們有考慮過對方的實力嗎?”石不語的腦海中浮現出一群青蛙進攻一隻大象、並且高喊“投降吧,你被包圍”的畫麵。

“公子說得沒錯。”蘭蓉的眼神也存著一絲迷惑,“李大人,你不是說,對方是妖嗎?”

“所以,我們並不是簡單的設伏,而是要布陣。”紅拂插口道,“恰好,我懂得一種威力不錯的雷霆陣。”

“是嘛!還真是‘恰好’。”石不語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姐姐,你的‘恰好’也未免太多了點。”

“貧嘴!”紅拂笑著拍拍他的腦袋。

“隻是,布陣所需的材料甚多,一時半會間,要去何處搜集?”兩人嬉笑的同時,李淵卻微微皺起眉頭。

“放心吧。”石不語安慰他道,“我家姐姐,估計‘恰好’帶著材料。”

又過得半個時辰,在解決細節問題之後,根據紅拂的要求,李淵將四位延請來的宗門弟子召集到大廳上來。至於蘭蓉,一夜未睡,又站了一早上,被石不語遊說了半日,終於回房歇息去了。

事實上,本來這幾位實力不濟的宗士並沒有被羅列在計劃中。隻不過,這雷霆陣,必須要六人一起輸入元力才能發動,而石不語這邊能夠發動的陣法的隻有三人,不得以的情況下,隻得申請外援。

然而,足足等了一柱香的工夫,這幾位宗門弟子,才慢條斯理的從大堂外踱了進來。見到李淵之後,他們也並未如何客氣,隻是昂著頭,微微拱手行禮,便分散坐開,閉目養起神來。

李淵想必是習慣了這種態度,居然並未動怒,依舊笑道:“列位宗長,本官這裏已有剿滅那夥盜賊的計劃,還望各位能夠……”

“且慢!”話音未落,那四名弟子中的一人,已輕輕喝斷,徐徐站起身來。看他的裝扮,似是術宗門下,隻不過與石不語從未謀麵。

李淵一怔,愕然問道:“宗長,有何指教?”

“李大人,當初我們受你延請,隻說是保護閣下的安全,這地方治安之事,卻是與我們無關。老實說,對方又是群老妖,我們僅僅護住你的官衙,便已是頗為吃力了。”

“這……”

“幾位說的不錯。”見李淵尷尬萬分,石不語隻得起身替他解圍道,“因此,李留守又特地為各位準備了十顆妖丹,作為此次酬勞。”

“妖丹?”四人微微動容,麵麵相覷片刻,紛紛站起身來。

“正是如此。”石不語心念轉動,已從須彌戒中取出十餘顆中階妖丹,一字排開道,“況且此次會預先布下陣法,相信幾位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

隨著妖丹微光的閃爍,四道視線,在沉重的呼吸聲中,緊緊粘於木幾之上。過得片刻,隻聽那帶頭的術宗弟子輕咳一聲道:“也罷,看在百姓疾苦的份上,我等便攬下此事!”

“多謝幾位宗長成全。”

“那麼,並無他事的話,我等便先行告辭了。”

“請隨意。”

“對了!”臨出門前,那位術宗弟子轉頭笑道,“我看閣下似乎也是同道,不知是哪宗門下?”

石不語沉吟片刻,還未回答,李淵已搶先應道:“石不語宗長,乃是禦獸宗門下首徒。”

“禦獸宗?”四人一怔,隨即紛紛帶上幾分不屑的笑容。

那當先的術宗門人更是輕笑道:“難怪我看你如此麵熟,原來是……原來是……”

“小派薄名,自然不敢與幾位的宗門相較。”石不語也不氣惱,拱手答道。

“客氣!客氣!告辭了!”對方隨意還了個禮,轉身離去,待到得門口,再也忍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幾名同伴受他感染,頓時笑成一團。

“豈有此理。”珈漣怒道,“難道這些宗門弟子,便是如此的狂妄涼薄嗎?”

“弟弟,可要姐姐替你出頭?”

“逝兄弟,對你不住了!要你捐獻妖丹不說,還害你被人譏笑,大哥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無妨!”石不語微微一笑,望著那幾人的背影,輕搖手中折扇,徐徐道:

“須知,笑到最後,才是笑得最好。”

接下來的幾日,便都在各種忙亂中度過。那幾位宗門弟子,雖在見到石不語時,往往神情古怪,但看在妖丹的份上,卻沒有任何消極怠工的念頭。隻是言語之間,難免對人呼來喝去,偶有不如意便諷刺幾句,珈漣幾次想替人出頭,都被石不語攔了回去。

這中間,蘭蓉卻很少露麵,紅拂不知從何處掏了本元訣出來,說道極其適合花妖修習。或許是被那句“日後也好幫逝一把”打動,本來寸步不肯離開的女婢,終於順從的關起房門,臨時抱起佛腳來。不過,對於她的戰鬥能力,石不語卻是不抱任何希望……事實上,這位溫柔而軟弱的女性,唯一能夠不戰而勝的對手,便隻有那位將她從宇文府邸中救出的所謂主人。

說到宇文,石不語卻想起宇文君集那變態小強般的兒子來。前些日子因為忙於逃命,來不及打探宇文來呼的情況,如今有了些空暇,他便向紅拂諮詢起那位強悍對手,冥冥之中,總覺得此人會是日後的麻煩源泉。

紅拂卻不愧是“萬事通”,居然將宇文來呼的大事小情,細細講了一遍。原來這位大楚將軍卻是天生異稟,據說降生之時,體內便帶著一股先天氣勁,說也奇怪,這氣勁並不適合修宗,卻偏偏可以抵禦各類元術妖法,難怪那日石不語百般糾纏,都傷不到對手。

此外,據說從三歲起,宇文君集便尋來各種靈藥妙草,將其培養得力大無窮,又搜集海外隕鐵,聘請海外武宗高人,為其煉製了一條可算是中階元器的鳳翅鎦金鏜,如此一來,宇文來呼即便是遇上宗師,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石不語聽畢,目瞪口呆,隻能感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羅瓊當初的青龍氣勁,便已讓鈍書生為之一凜,想不到這宇文來呼,竟是強中更有強中手,居然能與宗師抵敵!自己不過區區中階實力,敗於對方,倒也是極其合乎情理之事。

拜服之餘,石不語也就此收起了小看天下武者的念頭。他潛意識中,一向把宗士看成類似於修真的存在,所以並不把區區武者看在眼中,直到此時,經曆了宇文來呼一事,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中,宗士絕非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武者也未必天生矮人一等,毫無反抗之力。

如此的感慨中,又花得幾日工夫,那雷霆陣終於布置妥當。看起來,萬事具備,隻欠那群強盜,不,妖盜了。

也是巧,剛布置完陣法不到兩日,負責打探情況的符門人列洪便飛奔回來報信道,那群強盜已憑空出現於西南五十裏外的郊野,並且正在搶劫附近的村落。

而事實上,那幾個村莊中,早已全部換成城中的士兵,至於糧食布匹,則都搬至漠河穀。相信那些強盜在搜索不到多少戰利品的情況下,必定會抓幾個村民來拷問。到時那些士兵自然會“膽小怯弱”的招出山穀的線索……當然,對方或許會首先探察情況,這卻要看那些運輸糧食的馬車,有沒有讀過《演員的自我修養》一書了。

“來了!”

第二日午間,當眾人正於漠河穀中蹲點時,列洪忽的從遠處駕劍而來,還未落下,便如此高聲喊道,他身上卻有件師門煉製的“青陽符”,可令身形與天色合而為一,不需擔心被人發現蹤跡。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各自奔向自己負責的陣眼,那裏,卻早已安排下六塊石碑,待到高浮於上空的列洪發出指令,六人便一起輸入元力,發動陣法,引來雷霆之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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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4:45 PM

西原卷

第七十五章 以德抱怨

“來了!”

等了大約一柱香的工夫,隻聽得穀外忽的嘈雜起來,隱隱之中,還伴著一陣馬嘶人呼,聽起來,應該是那些負責把守穀口的士兵,在半真半假的抵抗,石不語暗自祝禱,隻希望他們不要太投入,誤了自己的性命才好。

不過,這種擔心很快便被證明是多餘的,不到片刻,隻聽得一聲怒吼,幾名腰圓膀粗的壯漢,當先衝了進來,手中還提了幾名無奈掙紮著的士兵。

這幾名壯漢環視了四周幾眼,很快發現了故意堆積在山穀深處的糧食、布匹。隨著一聲歡呼,他們象扔布袋般拋棄了手中的士兵,帶著狂喜的表情向糧食跑去,跑了不到五步,穀口又湧進數百名漢子來,稍一停頓,便跟著先前的壯漢們奔跑起來。中途遇到岩石或樹木的阻礙時,他們根本不做任何躲閃,不是一拳將其打裂,就是一腳踢飛,看得山峰上的石不語冷汗迭出。

“這都是群什麼怪物,那麼大的一塊石頭,輕輕鬆鬆就砸得粉碎……”

幸好,這群怪物一路跑來,卻從未抬頭向上望一眼,不到片刻,便奔入了陣法之內,就在領頭的壯漢,堪堪伸出手掌去觸摸某袋糧食時,浮在高空上的列洪發出了信號。隨著一道白光閃過,六人將早已積蓄了許久的元力一起灌入石碑……

隻聽得“轟”然一聲,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猛然劇變,無數陰雲從四周滾滾而來,匯聚在覆蓋著陣法的那一小塊天幕上,陰霾之中,黃色的電光,交織著、閃爍著,沉悶的雷聲接連不止,每一聲都離地麵近了幾分,到得最後,連堆積在一起的糧食也開始震動起來。

眼見如此,那些擁擠成一團的壯漢們,先是詫異了片刻,隨後一陣喧嘩,紛紛向四周逃散。然而,原本沒有阻礙的空氣中,突然多了股無形的氣牆,一旦這些人靠近陣法邊緣,就會被反彈回來,拚盡了全力也邁不出最後那一步來。

又過得片刻,這些壯漢再也忍耐不住,紛紛大喝著化回野獸形態,狠狠撞擊著氣牆,更有些妖力高深的一起吐出妖丹,朝一個地方同時轟去,雙重作用下,原本無形卻堅固的氣牆似乎開始鬆動,幾頭奇獸的半個身子都已出了法陣,後麵兩條腿卻仍然在原地拚命發力,看上去,倒是滑稽之極。

“這雷電還不下落的話,隻怕就來不及了!”山頂的旁觀者,卻無論如何笑不起來,那位術宗的弟子飛雲,更是皺起眉頭,略帶狐疑的望向紅拂。

“別急!“石不語正要勸慰幾句,便聽得一聲巨響,空中雷聲大作,遠遠蓋過了他的聲音,片刻之間,數十道閃電狠狠劈下,砸在那些奇獸身上,慘呼聲還未響起,空中又是數十道閃電劃過,再次重重擊中法陣。

從眾人的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凡是被閃電擊中的妖獸,不是立刻倒下,便是踉蹌著哀鳴,在本能的驅使下,凡是尚能行動的,都拚命向糧食堆下擠去,然而如此一集中,更是引來雷電的不斷轟擊,到得最後,山穀中彌漫著飛揚的塵土與大霧,再也看不清法陣中的情況,隻聽得霹靂的餘響間或響起,那些慘呼,卻再也聽不到了。

“大事成矣!”眼見如此,原本愕然無語的飛雲忽現喜色,第一個放開石碑,向山下衝去。他的幾名同伴對視一眼,也紛紛撒開腳步,不甘落後的跟了上去,看那情形,倒仿佛要去與敵人決一死戰般。

“公子,他們這是……”蘭蓉看得有些迷惑不解。

“他們嗎?大概去發死人財了。”

用屁股想都知道,這些妖獸身上的妖丹都是好東西。方才它們吐出內丹攻擊氣牆時,飛雲等人眼中的欲火都已清晰可見,現下大功告成,還有不乘機搜刮的道理嗎?

“我們也去看看。”紅拂拉起兩人,一同往山下奔去。隻是片刻的遲滯,等他們到達法陣附近時,那幾位仁兄已忙得不亦樂乎,看那喜悅的神色,顯然大有所獲。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紅拂搖頭道,“這幾位,可別因為幾顆妖……”

話音未落,她的烏鴉嘴便靈驗了。隻聽得一聲怒吼,原本堆積在一處的七八具屍體一起飛起,一條身影從中猛然躍出,雙手如電,抓起離他最近的宗士,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喀嚓一聲,已然擰斷了對方的脖子。

“快跑!”石不語驚呼一聲,急急衝入陣中。然而片刻之間,那條壯漢已帶著咆哮,衝向下一個目標。飛雲似被如此血腥的場麵嚇呆了,怔怔的看著對方撲來,居然毫無反應,利爪到了眼前,才下意識的往旁邊一閃,右手脫身不及,被抓個正著,隨即伴隨一聲慘呼,被活生生的撕了下來。那壯漢仍不滿意,隨手拋開手臂,又向倒在地上的飛雲抓去!

“喵喵的!”卻是石不語及時趕倒,豎起肩頭,狠狠的衝過去,連自己帶那壯漢一起飛起,撞在後方崖壁上。還未從酸痛中恢複過來,對方居然已經毫無損害的跳起身來,一把卡住他的喉嚨,將瘦弱的身體活生生的提離了地麵。

“弟弟!”“公子!”在紅拂與蘭蓉的驚呼聲中,石不語強忍著窒息的痛苦,奮起最後的力氣,重重的向對方額頭撞去,一聲重響過後,他的耳中固然嗡嗡作響,對方卻也踉蹌退開幾步,卡住喉嚨的鐵手不由鬆了開來。

紅拂乘機一個箭步躍來,反手擲出一張網狀的法寶,將對方捆成一團,摔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

“公子,你沒事吧。”蘭蓉攙扶著死裏逃生的男子,眼中已然粼波閃動。

“死不了。”石不語看得有些感動,忍不住伸手去刮刮她的鼻子。蘭蓉臉色一紅,別過了頭去。

此時,那地上的壯漢在掙紮了片刻後,逐漸被法網上的靈氣侵襲,嘶吼了數聲,現出原形,紅拂上前一擊,將它打暈過去。

“原來是隻雷龜……難怪!”石不語先是一怔,隨即才明白為何這家夥能夠在雷霆陣中活下來。雷龜是生活在南方沼澤中的一種普通異獸,沒有什麼特殊元術,隻是天生帶有雷屬性,因此不懼方才的雷電。

他正想著此事,死裏逃生的飛雲已在列洪攙扶下,蹣跚著行了過來。

“飛雲宗友,傷勢可好些了?”石不語見對方臉色蒼白,又失了隻手臂,便肅容問道,卻沒有諷刺之意。

飛雲哆嗦著嘴唇凝望片刻,忽的推開列洪,猛然雙膝下跪。

“宗友,你這是做什麼?”

“飛雲這幾日來一直嘲諷逝兄,想不到今日危難之時,反得逝兄相救……如此大恩,何以為報!”說罷,這突然良心發現的漢子也不等人應答,趴在地上連連磕了七八個響頭。

“說哪裏話來!”石不語連忙扶起他。老實說,救人之時候,自己也未及多想,隻覺得,不論關係如何,看著同伴死在自己麵前,總不是一件好事。

“逝兄,你便讓他略微表達一下謝意吧。”列洪也上前勸解道,“小弟雖不知逝兄元力如何,但單憑這以德抱怨一條,便是我輩中人的楷模。”

“……有這麼偉大嗎?”石不語麵色不變,,心中卻笑成一朵花,幸好沒有學那些玄幻小說玩什麼陰謀詭計。事實上,如果隻是因為受到同伴排擠便袖手旁觀、看著他們掛掉,然後出來玩救美的話,這樣的英雄,與**裸的惡人相比,還更令人不齒。

隻是,到了日後他才得知,今日這事的影響卻是何等的深遠。或者說,它真正改變的,是一個人的人生態度,是一個男孩成長為男人的必由之路。

又過得片刻,埋伏在附近的李淵見雷擊停止,也帶著一隊士兵匆匆趕到。當他們瞧見滿地的妖獸屍體時,麵上均是神色變幻不定,驚訝、喜悅、厭惡、恐懼……爭相呈現出來。

深吸了幾口氣,李淵很快恢複過來,一麵大踏步走來,一麵高聲向眾人道謝:“逝兄弟,張小姐,辛苦你們了。”

“沒什麼。”石不語轉頭看看滿地焦黑、猶然冒著青煙的屍體,卻沒有如事先想象的那般喜悅。雖然對方是妖魔,又是搶劫在先,但一下子奪取了數百條性命,也未免有些令人不忍。況且,他們隻是搶劫,並沒有傷害人命,似乎,罪不至死吧……

“李留守,我看這事恐怕還未了結。”正說著話,與李淵一起來的珈漣出聲提醒道,“這些妖獸隻怕還有個巢穴,若不將它們鏟除幹淨,隻怕日後會如野草般再度滋生。”

李淵沉默片刻,很快讚同的點頭,隨即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紅拂。

“不如我們來拷問這怪物,要他招供營地所在,然後連夜偷襲。”被詢問者還未開口,恢複了些生氣的飛雲已搶先提議道,看他神情,似乎對於充當拷問者的角色很有興趣,該不會想公報私仇吧。

“飛雲宗長……”石不語搖頭道。

“叫我飛雲即可。”

“好,飛雲兄,這怪物悍不畏死的表現你也看到了,要它招供,隻怕不易吧。”

“這……”

“這個簡單。”珈漣笑道,“既然問不出來,我們便放了它。”

“放了它?”李淵一愣,隨即哈哈笑道,“不錯,不錯,珈漣小姐果然才智過人,不知將來哪位男子有福氣可以得此賢妻。”

珈漣聽得滿麵霞飛,輕輕咬著櫻唇,美目輕輕掃過一旁的男子,幽幽歎道:“我哪有那福氣,隻怕明月之光,難入幽然曲井……”

石不語聽得心頭發毛,幹脆轉過身去,心中卻是一陣波瀾,難道說,珈漣看上的人,是自己不成?

紅拂一笑,湊到他身邊,輕扯著他的耳朵道:

“笨蛋弟弟啊,人家可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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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4:48 PM

西原卷

第七十六章 聰明的怪物

按照珈漣的謀劃,士兵並未清理四周的妖屍,而是即刻選擇了撤離。而由於飛雲的重創,本應身在前線的李淵,也有了撤離的完美理由,事實上,李留守本人也相當清楚,自己勉強留下的話,恐怕隻會起到牽製己方的作用。

至於列洪與另一名宗門弟子,則留下與眾人一起,埋伏在視野較為廣闊的山峰上。本來,並無神通的珈漣也應提早撤離,隻是不知為何,若有所思的女軍師,卻以策劃者的名義,不聽勸告的留來,並且聲稱自己亦可算是海外劍宗的入門弟子,所以……

“真的?”石不語對此報以狐疑的態度,以他個人眼光來看,某位女性的劍舞,恐怕更偏重於“舞”字吧。

“我當然是!”珈漣咬著嘴唇道,“我可是劍宗長老禦風子的記名弟子……”

“是嘛……你也知道是記名吧!”男子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即翻著白眼,目瞪口呆的看著紅拂從懷中取出一本《劍訣》,遞到珈漣手中。

“這是我早年所獲,裏麵集成了劍宗的修行元訣。無聊的話,你可以一邊吃瓜果,一邊隨意翻翻。”惟恐天下不亂的贈禮者,似乎沒有意識到,那份禮物的珍貴足以令劍宗上下來上一場火並。

“姐姐,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多啦A夢?”石不語徹底無語,盡最後的力量,向沉醉於元訣中的珈漣勸說。

“珈漣,你真的不打算離開嗎?”

“你也在,我為何要走呢?”

“……莫非你看上我了?”

“才怪!我是覺得,象你這種人,是絕對不會呆在危險的地方。”

“所以……”

“所以既然你都沒有逃跑,可見這裏是很安全的。”

“這算是誇獎嗎?”

“那隻烏龜醒了!”紅拂適時的提醒,打斷了兩人可笑的對話。

在山腳下,那隻僥幸逃生的怪物在醒來後,先是費力掙脫了已經破損的羅網,隨即變回人形,在四周巡視了一圈同伴們。又過了片刻,它忽的怒吼一聲,朝穀外急奔而去。

眼見此景,早有預備的六人連忙遠遠吊在其身後。在跟隨其急奔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後,眾人已漸漸進入一片叢林從位置上判斷,卻是在西原城的南麵。又疾行了一柱香的工夫,雷龜的速度漸漸減慢,再看前方,已隱隱約約可以望見一片營地。跟蹤者們互相使了個眼色,行動之間,更是小心翼翼起來。

而此刻,眼見那妖獸便要進入營地,左側的叢林中,忽的傳來一聲輕嘯,隨即躍出一位大漢來。這漢子身著淡綠軟甲,背上交錯著兩把短斧,一張方臉十分猙獰,三分象人,七分象虎。

雷龜見到這虎臉大漢後,先是一怔,隨即撲跪在對方身前,連連叩首,嘴中吐出一連串奇怪的音節,似在述說遭遇。那漢子聽了片刻,忽的一聲怒吼,帶起數陣旋風,隨即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大樹上,隻聽得喀嚓一聲,足足十人合抱的樹幹在頃刻間斷成三、四截。

“這家夥不去做伐木工人真是可惜了!”石不語正咋舌不已,被稱讚的對象已讓開道路,放那雷龜過去。

隨後,令人大吃一驚的是,那漢子並未離去,而是大咧咧的站在大道中央,,朝著這邊深深望了一眼,沉聲吼道:“幾位,既已來了,便出來一見吧!”

眾人麵麵相窺,難道說,方才弄出聲響,露了痕跡?還是說,這大漢的內心,並不如他的外表一般粗魯,而是頗有心計?

“怎麼,難道還要老赤我親自請你們出來不成?”見沒有動靜,那漢子幹脆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嗤笑道,“還是說,人,都已退化成了縮頭烏龜?”

此言一出,不肯做烏龜的列洪第一個忍耐不住,跳了出來。剩餘的幾位看看情況不秒,也隻得充滿戒備,依次於林中現出身來。

“哼,六個。”那漢子數了數,目中光芒忽的一凜,“便是你們幾個殺死了我數百弟兄?”

“不錯,他們搶劫在先,我們為民除害,又有何不妥?”列洪手中暗捏雷符,厲聲答道。

“搶劫?可笑!可笑!如果這也算犯了死罪,那麼殺死動物,剝下皮毛、割取血肉的人,又該受到懲罰?”

“這豈是一回事?”

“同是性命,同是被害,怎麼不是一回事?”

“……”列洪被他這麼一喝,頓時無話可說。

“閣下!”眼見文鬥不占上風,石不語隻得從後走上前來,向對方抱拳行禮道,“此事也沒有爭辯的必要。隻要你們退去,從此再不來劫掠,我等情願賠禮。”

“恩?你是妖?”那漢子突然嗅嗅鼻子,“還有你身後那小姑娘,好象也是。”

石不語心中一驚,連忙掩飾道:“閣下誤會了,我乃禦獸宗門下弟子,身上有些妖氣也不奇怪。”

“妖氣?”對方搖頭道,“不見得,不見得,我看你,倒象是……”

“且說正事!”紅拂見機不妙,恰是隨意的插口道,“一句話,閣下是退,還是不退?”

“笑話!不退又如何?”那漢子再不多言,緩緩站起身來,拔出了背後雙斧。

“要我們退,先問過老子斧頭的意思!”

“轟!轟!轟!”

便在此時,隻聽得數聲巨響,對戰雙方一起愕然,抬頭望去,卻見那營地上空升起滾滾濃煙,更有十餘道各色光芒呼嘯縱橫,中間還夾雜著慘呼之聲。

“小看了你們!”那漢子麵色大變,也不多加糾纏,轉身便朝營地奔去。

“怎麼回事?”至於這一邊的幾人,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去看看便知道了。”

“我們有申請援軍嗎?”石不語望著眼前的場景,喃喃問道。

“應該沒有……”

在眾人麵前,大約100多名壯漢正持著兵刃,與十餘位或踏元器或以元術漂浮在低空中的宗士交戰。隻是,人數占多的一方,其綜合實力卻遠遠不如對方,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已有不少同伴被元術、元器所傷,甚至奪取了性命,此消彼長之下,情形急劇惡化。

那先前的虎麵漢子,眼見如此,急忙殺入陣中,口中連連發出奇異哨聲。受這哨聲的指揮,原本各自作戰、亂成一團的壯漢們開始有意識的聚攏在一起,其中幾位更是化回禽形,撲騰升空,拚著性命不要,活生生的將敵人從空中扯落下來,一旦對方落地,早已等在周圍的壯漢們便一擁而上,也不管對方是否還擊,一個倒下,另一個便頂上去,隻要到了對方身邊,舉起手中的兵刃便是一頓猛砍,饒你元力高強,在這蠻橫的打法麵前,也討不了好去。

果然,經這麼一攪和,原本一麵倒的局勢又逐漸扭轉過來,雖然妖獸這一麵的傷亡仍在加劇,對方卻也接連死了三四名宗士,一時之間,成了僵持的局麵。

至於這一麵,回過神來的石不語,滿心疑惑的向列洪問道:“這些宗士,你可見過?”

列洪搖搖頭,隨即又道:“雖然如此,能幫我們除去這些惡獸的,應該也是正道中人。你看,我們可要上前助陣?”

“大家的意思呢?”

“沒意見。”

“好,既然如此,妹妹你看著珈漣,其餘的一起殺上去。”

然而,幾人才衝至半路,一位戴著金色麵具的宗士便已發出尖嘯,他的同伴微微驚愕,隨即仿效那些妖獸,兩兩一組,互相照應,這樣一來,那些妖禽再拚命,卻也無法衝到他們的跟前,往往還未靠近便被幾件元器轟得屍骨無存,形勢頓時又起了變化。

而靠眾人最近的兩位宗士,似乎已擊破了麵前的妖獸,其中的黃袍宗士祭起法印,將攔路的一隻妖獸重重擊飛,卻恰巧落在列洪麵前,他們兩人順勢衝來,堪堪與列洪打了個照麵。

“你們……”愕然過後,另一位青袍宗士沉聲喝道。

“宗長,我等乃是太原留守部屬,特來剿滅這些妖盜。”列洪恭謹回禮,似乎怕對方不相信,幹脆手起一劍,刺死了麵前的妖獸。

“原來如此!”那宗士展顏一笑,走上前來,“既如此,幾位便與我等一起除盡妖孽吧。”

“自當效……啊!”列洪躬身還禮,剛抬起頭來,突然慘呼一聲,胸前已被刺入一把利劍。

“列兄!”事發突然,石不語幾人根本不及救援。

“抱歉!”那位偷襲的青袍宗士猙獰笑道,一腳踢開列洪的屍身,“隻是此事機密,不可泄露,幾位便當自己死於妖獸之手吧!”

“你……”石不語見得如此詭詐情景,指著對方,半晌說不出話來。

眼見如此,那位宗士更是得意,仰頭長笑。

隻是,古語說得好,溪流中,卻最是翻船的好地方。那宗士隻是略一疏忽,石不語已兩袖齊揮,兩道妖浪席卷而去,頃刻之間,便到了麵前。

青袍臉色一變,收了笑容,急急祭出一口銅鍾抵擋,石不語更不停息,張口又是一道龍息,兩者交匯,“龍息爆”猛然發作,將他與身邊的黃袍宗士一起轟上半空,紅拂卻懂得配合,櫻唇輕啟,一道銀光如電般射出,剎那之間,已在兩位宗士身遭繞了七八個來回,等到他們落地之時,早已變成了十七八塊碎肉。

“啊!”蘭蓉卻是從未見過如此的場麵,麵色慘白,縮入石不語懷中。而這番動靜,顯然已引起了交戰雙方的注意……

“路過,你們繼續……”石不語縮了縮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在下一刻,那位虎臉漢子與那金麵宗士,突然帶著幾名部屬,不約而同的一起衝來!

“喵喵的!”氣急敗壞的男子低罵一句,將珈漣推到僅存的一名修真弟子身邊,“你們兩個,有多遠跑多遠!”

“不語,你呢?”珈漣在他身後急道。

“你說呢?”石不語一個翻身,躲過虎臉的飛斧,卻是身形露出極大破綻。虎麵見機便欲起腳,卻被隨後趕至的金麵祭出一道紫光,擊中胸口,紅拂適時殺到,袖中悠白直取金麵,逼得他不得不回身自救,放棄了取虎麵性命的好機會。

虎麵卻不顧傷勢,棄了武器,張開十指,朝石不語麵門抓來,見他門戶大開,石不語接連三四道妖力擊出,居然如泥牛入海,毫無效果,驚訝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被對方抓個正著,頓時雙腳離地,喉嚨一緊,一陣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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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4:52 PM

西原卷

第七十七章 暫時休戰

“公子!”蘭蓉見狀,猛的合身撲上,虎麵連看她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飛起一腳,就欲將她踹開,他力量甚大,若蘭蓉那柔弱的身子真被擊中,隻怕不死也少了半條命。

剎那之間,石不語不知何處來的力氣,膝蓋用力頂去,正撞在對方小腹上,虎麵一吃痛,不由鬆開一隻手,卻恰恰被蘭蓉趕到,死死抱住那隻胳膊,死不鬆開。三人毫無形象的一陣扭打,猛的失去重心,幹脆一起倒在地上,翻滾成一團。

“逝!小心!”混亂中,卻忽的聽到珈漣的驚呼。

“什麼!”石不語剛答出這兩字,就覺著身旁一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墜去,本能的伸手一抓,握住了身邊的一棵樹藤,再看周圍時,才發現自己已懸掛在陡崖邊上,蘭蓉則抱著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搖晃,僥幸沒有墜落。至於虎臉,卻也抓住一塊突出的岩石,在半尺開外晃蕩。

“喵喵的!”石不語手中一軟,險些掉了下去,想不到三人翻滾混戰,居然不知不覺離了這麼遠,幸好有珈漣提醒一句。

“別怕!”回過神來,他連忙提醒懷中臉色慘白的蘭蓉,“救兵馬上便到!”

蘭蓉勉強露出笑容,顫聲道:“公子在這,我不……”

就在此時,不知從何處射來一道雷光,重重擊在崖邊,氣浪重重掀起,三人身不由己,一起高高飛起,慘呼一聲,向那深不見底的崖底墜去!

“靠!哪個王八蛋害我!”這是某人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死了嗎?”蘇醒過來的男子,感覺自己仿佛處身海上,晃晃悠悠。他勉強睜眼望去,卻發現自己居然懸身在半空之中,一麵是崖壁,身下卻是一張綠色的藤網。

“公子,你醒了?”身邊一股淡淡的香氣傳來,卻正是蘭蓉,帶著滿臉的喜悅,近身看著他。那張臉近看之下,如此的嬌豔欲滴,石不語本就神智未清,死裏逃生見得如此佳人,頓時一陣迷糊,隻知道傻乎乎的看著對方。蘭蓉臉色通紅,不由低下頭去,卻並未避開。

“咳!”過了片刻,回過神來的男子,極其尷尬的坐起身來,轉移話題道,“運氣真好,居然落下的時候,會遇到這張藤網。莫非是哪位神女看我英俊,變張網出來?難道要小生以身相許?”

他隻顧正胡說八道,蘭蓉卻越發漲紅了臉,顫著聲道:

“公子……”

“恩?”

“其實,這網,是,是我變的。”

“啊!”

尷尬之中,卻聽得蘭蓉指著遠處,低聲道:“公子,那人還沒死!”

“什麼?”石不語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見與兩人一起墜下的虎麵,正如隻破爛不堪的布袋般掛在崖壁上,一隻手深深的刺入石縫中,身體微微的顫動著。結合上方崖壁的拖行痕跡來看,可以很清楚的得出結論,這位硬漢生生憑著身體的強度,強行減緩了速度,最後懸掛於此處。

“公子,我們救救他好嗎?”蘭蓉看了片刻,轉頭問道,目中滿是不忍之色。

“救他?”石不語略微吃了一驚,“萬一他又撲過來……”

“他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應該不會。”

“話雖如此……”石不語自認不算壞人,卻也不是個救蛇的農夫,不過,在被蘭蓉的眼睛注視了幾秒鍾後,突然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同意,蘭蓉展顏一笑,閉起美眸默念,隨著淡綠色光芒的散發,虎臉附近的藤條,逐漸開始生長蔓延、交織成羅網狀,將他輕輕托在其中。

石不語在一旁看得有些詫異,難道說,這催生植物的法訣,便是姐姐前幾日傳授給她的?連這麼偏僻的法訣都有,嘿嘿,自己是不是應該從姐姐那再拐幾本過來,至少,也要為凝寒弄本吸納元力的元訣。

在這些仿佛具有生命的藤條的幫助下,幾人順利的下到了穀底。解開身上的藤條後,兩人費了些力氣,將虎臉抬到附近的山洞中,這漢子於崖壁上一路滑行下來,身上幾乎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肉,幾處的骨頭更都已變形,看那樣子,不死也少了半條命。

“不……不用……你們……救。”雖然如此,在兩人審視其傷口的時候,虎臉仍舊勉強睜眼,斷斷續續的說道。

“閉嘴吧!”石不語重重敲了翹他的腦袋,“命都沒了,還要骨氣做什麼?”

不知道是被這句話打動,還是在劇痛下失去力氣,總之,在接下來的療傷過程中,虎臉再沒有抗拒的意思,一直瞪大了眼睛,癡癡的望著穴頂,隻是偶爾因為扯動傷口會低吟上幾聲。

到得傍晚,等蘭蓉用幹糧為大家準備晚餐時,這位生命力極其頑強的大漢,已經能夠勉強支撐著坐起身來。

“謝謝……”他直勾勾的看了石不語半日,低聲吐出兩個字來。

“謝就算了。”石不語擺擺手,“不過,那幾顆被你糟蹋的靈丹,要加倍還我。”

“……”虎臉大概沒看過這麼市儈的人,頓時無語,還是蘭蓉在旁一聲嬌嗔,打斷了男子的計算。

“還打不打?”過了會,石不語扔了份幹糧給他。

“打!怎麼不打!你奪了我族數百條性命,難道就這麼算了!”

蘭蓉一驚,丟下手中的幹糧,張開雙臂,橫在石不語麵前,幸好虎臉接下去說道:“不過,暫時不打,要打,也等先上去再說。”

石不語嘻嘻一笑,斜看著他道:“你倒真是實話實說,就不怕我晚上先幹掉你,省得上去你又找我麻煩。”

“要來就來,老赤我怕你不成!”

“得了吧,我才不跟野蠻人計較,沒見過不靠元力靠蠻力的打法。”

“我呸!也不知道是誰把我拉倒在地,踹我肚子。”

“喵喵的!你怎麼不說抓我頭發?”

“那你吐我口水!”

“你抓我小雞雞!”

“你卑鄙!”

“你無恥!”

隔著幾尺的距離,兩位男性唇槍舌戰了許久,到了最後,突然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原來臉上一片擔憂的蘭蓉見到此景,終於長籲了一口氣。

這一夜,便在如此的混亂中度過,臨到淩晨時分,石不語才昏昏睡去。眯了半個時辰,猛然驚醒,卻發現身邊的虎臉已經沒了蹤跡,幸好蘭蓉還依舊縮成一團,靠在自己腿邊,否則,隻怕要往那種最壞的結果推測了。

“喵喵的,我還以為你走了!”等他走出洞外打算洗臉時,才發現虎臉正蹲在湖邊的大石上,癡癡的發呆。

“放屁,俺老赤是那種不告而別的人嗎?”對方漫不經心的應道,眼神卻有些恍惚。

“你在想什麼?”我心中一動,順口問道,“那些糧食嗎?”

“是啊,沒了糧……靠,小子,你套我話!”

“嘿嘿,你就別指望那些糧食了,我實話和你說吧,今年的這批糧食早已收集起來,還有重兵把守,就你們現在這點人,就算讓你們放手去拿,也拿不了多少。”

“呸!”虎臉被這話刺激得跳起身來,過了片刻,忽的一聲長歎,軟了下來。

“你這家夥!你們一群妖怪,要糧食做什麼?”見他沮喪,石不語乘機問道。

“你又想套我的話?”

“呀!居然被你識破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算拍馬屁嗎?”

“喵喵的,不說拉倒!”

然而,或許是因為心中的負擔需要有人來分擔,過了一會,虎臉終於一五一十的說出了實情。

“這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他眯著眼睛道,“正如你所想,這些糧食,不是為妖搶的,而是為人。”

“什麼人?”雖然已猜到這種可能性,聆聽者卻還是大吃一驚。

“族人。”

“少胡扯,你是妖族,哪來的人類族民?”

“別打岔!”虎臉瞪了我一眼,指指自己,“你可知道我的來曆?”

“廢話!知道我還聽你磨牙!”

大漢沉默片刻,忽的扯開胸前的軟甲,露出胸膛上的一塊青鼎圖紋,朗聲道;“你可見過這東西?”

“妖皇!”石不語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驚呼,轉頭看去,卻正是走出洞口的蘭蓉,她神情古怪之極,又是詫異又是驚喜,緊緊盯著那塊圖紋。

“妹妹,你認得這圖紋嗎?”如此一來,石不語更是迷惑不解。

“公子,你有所不知,這是上古妖國的標誌,菡兒自有靈智起,便常聽穀中的槐樹公提起,所以一見之下,便能認出。”

“不錯,小姑娘。”虎臉望了她片刻,感歎一聲,“想不到,這中原的妖族,卻還未忘記我們。”

見石不語還是一臉迷茫,蘭蓉幹脆坐在他身邊,給他講解起來。

“上古時期,妖族鼎盛,其勢遠勝於人,後天誕妖皇,於西北荒漠建國,號為萬妖之國。”蘭蓉回憶著槐樹公所說,逐字逐句背誦出來。

“你的意思是,遠古的時候,曾經有個妖國存在,實力強大,對吧!”

“那是自然。”虎臉插口道,“我族先祖,便是那造人的女羲。”

“吹……”石不語剛吐出一個字,隨即想到自己看過的女羲塑像倒真的是半人半蛇,說不定……

“你不信?我且問你,你們人族口口稱女羲為源神,可知女羲的來曆?”

“這個嘛……似乎上古有清濁二氣,合而化為妖神女羲,人首蛇身。”

“倒也差不多,我族先祖降世之後,終日與群獸相對,頗覺寂寞,乃以半身形象造得人族。”

“原來如此,這倒與女媧差不多,很是偉大!”

“偉大個毛!這一偉大,卻偉大出了天大的麻煩。”

“粗俗!不過,此話怎講?”

“唉!先祖造人辛苦,終年沉睡,於夢中鍛煉己身,排出濁氣,化為魔神叱吒,蛇首人身……”虎臉一一道來,麵色越發悲痛起來。

原來,那叱吒自降生起,不忿自己被排除,又覺得寂寞與自卑,竟是偏激報複起來。其時人族初興,疾苦弱小,叱吒橫加吞噬。女羲憐惜人族,於夢中驚醒,將術法教授,最終聯合人族傑出之士與叱吒戰,將其封印。隻是同生共體,不能將其殺死,隻能將其封印,逐漸削弱它的能力。

隻是,女羲在封印叱吒後,自身實力也大大受損,加之在戰鬥中負傷,穹天大破,一時百姓多受天災困苦。女羲見狀,乃將自身一化為三,其一化為妖祖,於地界西南立下妖疆,庇護人族;其一化作世間諸多異獸,為妖祖羽翼;最後一部分則散為元力,補天,凝成穹天二十八星象。

“原來這世界的來曆是這樣的啊!”直到此時,直到二十幾後的今日,石不語才算真正了解這個世界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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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4:57 PM

西原卷

第七十八章 妖國後裔

“那麼,既然你們如此強盛,又怎麼會沒落?”勉強接受了這些知識後,石不語又向虎臉問道。

“世易時移,又哪有什麼不滅的家國,總之,隨著人族的興起,妖族,是漸漸沒落了。”

“這倒也說得過去,所謂風水輪流轉!”

“的確如此。”虎臉也未否認,隻是狠狠道:“隻是可恨,這人族明明在我們妖族的庇護下壯大,卻反過來盤剝、欺淩妖族。剝皮毛、食血肉也就罷了,還強吞我們的疆土,殺戮族民獲取內丹、妖材。到得南齊時,終由當時的八大宗門聯合出手,將萬妖之國的最後一點根基,連根拔除。”

“唉……人一向都是如此。”石不語回想前世,不也同樣如此?尤其那些愛慕虛榮的女人,一麵管懷裏的小狗叫乖乖,一麵卻在脖子上圍著動物的屍體……

“哼!想亡我妖國,哪有這般容易!”虎臉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大石上,“妖國傾覆後,

妖相帶著四位妖將,保著妖皇的最後一點血脈出逃,在極西的荒澤中駐根,漸漸招引舊部,吸納培育新生妖民,時日一久,倒也恢複了些元氣。”

“那麼,中原的情況如何?”

“這還用說麼?自妖國覆滅後,妖民便散入荒澤大漠之中。怎奈人族變本加厲,不但肆意欺淩妖民,更是隨性殺虐。許多妖民,往往靈智初開,便被殺死在萌芽之中。”

“欺人太甚!”即使一向柔弱的蘭蓉,也不由在旁忿忿不平道。

“哼!善惡到頭終有報!”虎臉冷笑一聲,忽的興奮起來,“到得周漢末年,卻出了件大事。人族各宗分成兩派……”

“等一下。”石不語舉手示意暫停,“你說的,便是那莽原篡位之事吧!”

“正是!想不到你卻聽說過。”

“恩,我聽某位美女說過,似乎因為此事,各宗險些全體覆滅。因此才在後來確定了星宿降世、各宗扶植諸侯的法則。”

“那麼,你可知道各宗為何險些全滅?”

“……似乎是內鬥,還有什麼災難?”

“不錯,我要講的,便是這件災難!”

原來,當時的兩派爭鬥中,有一小宗不合卷入其中,竟遭滅門之災。隻有宗主的次徒,僥幸逃脫,奔至妖疆舊址。此時,各宗之間的混戰,導致了天地元力的紊亂,那與女羲同體共生的叱吒,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開始衝擊封印自己的陣法,漸漸也能將部分神識放出陣外。

而那位滿心仇恨的逃生者,在無意之中,卻恰巧奔入了這陣法之中,叱吒一見之下,自是大喜,便以種種手段誘惑,又傳授對方破解陣法的粗淺方法。在複仇念頭的作祟下,那位宗士竟然真的想盡法子,將其放出。好在他手段淺陋,並未成功破除陣法,隻讓對方三魂中的一魂遁出,加上他意誌頗為堅強,那叱吒的魂魄吞噬他不得,僵持之下,最後居然僥幸融合,形成了一個新的生命。

而這新生的宗士,複仇之念未減,乃以逆天為意,自號逆尊,於這妖疆舊址中修養生息,逐漸招攬門徒,又以上古秘術傳之,漸漸成了氣候。到得後來,乘著各宗內亂導致實力大減的機會,他便率著部下千餘名逆者,橫刺殺出,各宗抵禦不及,一時幾乎被他徹底擊滅。

虎臉說到此處,不由眉飛色舞,神情歡快之極,倒象是那幾乎滅了各宗的,乃是他自己一般。

石不語見狀,不由搖頭歎道:“你歡喜什麼?那逆尊雖強,到最後還不是被各宗聯合剿滅了?”

“我呸!就憑人族那些個土崽子?做他媽的千秋大夢去吧!”虎臉重重淬了一口,“若不是我主憐憫……”

“恩?什麼意思?”

原來,此時有一宗被逆者追殺,竟然逃至潛藏極西沼澤中的妖國,卻被巡行的妖相僥幸救下。那幾位宗士回至中原後,便將此事向長老一一稟報,言道抵禦逆者,必要聯合群妖。

各宗大難之前,也不由得醒悟,便公推七位長老一起奔赴妖國請罪,求其相助。妖疆本不欲出手,怎奈女羲昔日設立妖國的目的便是為了鎮壓叱吒,再加各宗長老苦苦哀求,許下種種承諾……妖皇卜卦之後,終在妖相勸說下,勉強應下了此事。

而之後的事,也不必詳提。總之,妖族與人族並肩苦戰,終在數十年後,將逆者徹底剿滅,妖皇更與各宗長老,於妖疆舊地,經三日死戰,堪堪擊殺逆尊。

不料那逆尊臨死之前,竟以攝心之術放出流言,言道己身乃是被妖族特意放出,用以攪亂天下的。否則,何以自己不早不晚,偏偏在妖族遷移之後,才從妖疆舊址中脫身而出?

那幾位長老本就將信將疑,又中了這攝心之術,當下雖默然無語,心中卻已起了疑惑。加之妖族自回歸中原後,每每念起人族舊惡,行事中往往帶上了幾分乖僻與蠻橫。漸漸的,兩族之間,又是摩擦不斷,終在百餘年後,再度交戰。妖族雖死命奮戰,怎奈元氣未複,寡不敵眾之下,終遭潰滅。妖皇也於苦戰之下,失手被擒,三魂九魄俱滅。

“到得最後一戰時,我主雖以一人之身,險勝八宗宗主,卻終因寡不敵眾,被爾等擒殺,三魂九魄俱滅,自此,妖皇再無後裔……”虎臉說到此處,雙目充血,怒發衝冠,顯是悲憤之極。

“想開些吧!”石不語見狀,隻得拍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慰,“再者,他們好歹也顧念昔日相救之恩,並未趕盡殺絕……”

“我呸!哪裏是這回事!”虎臉又是重重淬了一口,“隻不過,我族雖敗,卻仍有一戰之力,各宗憂慮反撲,以保全我族神器為條件,迫使我族投降。隨即聯合各宗長老,以上古九鼎之力,在海外孤島上設置禁咒大陣,將我族民與族中神器一起囚於島中,終生不得歸返中原。”

“終生?”

“不錯!這法陣相當奇特,看不見痕跡,卻能使人無法出入。隻要族民踏出陣法一步,便會有妖力外泄,引來天雷、冰刃、土棱、火海、水龍一起發動,便是我皇再世,也休想逃出生天!”

“難道不能破除嗎?”

“他們既然設下這陣法,就必有不被破解的信心。老實說,這法陣的核心便在島中,也未始無人去嚐試過,隻是進去的,卻再未出現。”

“果然厲害!”石不語吐吐舌頭,忽覺不對,“等等!如此說來,你又是如何來至西原的?”

虎臉苦笑一聲道:“這,卻要歸功於我族的一位叛徒……”

“呀!妖族也有漢奸,不,妖奸的嗎?”

“唉!說起來,這人卻也為我妖族出了不少力氣。”

“誰?”

“我族第二十七代妖相。”

“……果然當官的沒幾個好東西!”

“妖相跋突,乃是上古赤縭後裔,一向智謀過人,我主興兵救援之事,便是他的一力讚成的。不料被困於荒島後,他居然一改往日性子,孤僻獨居,再不與眾人來往。族民以為他心念故主,也未曾起疑。”

“然後……”

“百餘年前,他忽的聲稱要闖入陣眼,為族民破解禁製。也是被他的言語迷了心竅,當時的四大妖將一起熱血上湧,與他同往。”

“這不是挺好的嗎?”

“好?好個屁!他不過是要四大妖將做替代品而已。”

“怎麼個說法?”

“按照事先的約定,在進入陣眼之後,他命四大妖將一起化回法身,抵擋陣法攻擊,之後,便由自己去核心破陣。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突然撤身便走,反而飛出洞穴,朝島外衝去,由於法陣的大部分攻擊都正針對妖將,島外的攻擊威力少了不少,卻被他憑著身體硬抗,逃離到陣法邊緣。”

“這也太容易了吧!”

“哪裏!若是這麼簡單,我族早就逃離了不少。須知,那陣法邊緣,卻是威力最大之處,眼看五行術法齊相交錯,他便要殞命當場……”

“恩?”

“便在此時,妖相忽的祭出萬妖血魂羅,引開大部分的五行攻擊。”

“那是什麼?”

“那是一件元器,要以千餘隻老妖的魂魄煉製,威力巨大。一旦祭出,單那滔天的妖力,便足以令人窒息,卻也正是因為這妖力鼎盛,法陣的攻擊才被吸引了過去,乘這瞬間,妖相卻得了機會,逃出生天。”

“這個……最多說他自私,也不算叛徒吧!”

“哼!”虎臉大怒,騰的站起身來,捏拳道:“你可知道,那煉製萬妖血魂羅的千餘隻老妖魂魄,從何而來?”

“難道是,是從你們……”

“不錯,正是如此。”虎臉咬牙切齒道,“自我族與人族開戰伊始,便偶有部屬失蹤之事,隻是以為宗門偷襲,也並未注意。待到得島上,也時有族民失蹤,族中長老也隻以為強行闖陣而亡,並未仔細探察。直到妖相祭出萬妖血魂羅,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已暗中屠殺同族,為自己謀劃後路。”

“會不會是誤解?”

“誤解?幾位長老去他房中查詢,挖出許多煉製痕跡,難怪他要孤僻獨居!”

石不語呆了半晌,不由歎了句:“這妖相,也也太有心計了點,居然這麼早便開始做打算。”

“我若有機會重見此人,必然生吞活剝了他。”虎臉一麵講述,一麵怒道。

“別太激動,難道你有親人死在他手中?”

“不錯,當日進入陣眼的四將中,便有我的父親。”

“……抱歉。”

“無妨!”虎臉歎息一聲,“不過,被這妖相搞得陣法顧此失彼之時,父親等人卻有了機會。他們拚盡全力,催動上古留傳下來的四獸陣,狠狠撞向陣眼,雖然並未完全成功,卻也使得陣法鬆動了不少。”

“啊!”聽眾輕呼一聲,卻不自覺情感,已漸漸的偏向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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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5:02 PM

西原卷

第七十九章 為了生存

“之後,我們又費了數十年的工夫,聯合全族之力,在這陣法內設置了一個微型的傳送小陣,每隔一年,都可借助這陣法送數百族民到中原,隻是妖力耗盡時,卻又要被傳送回去。”

“難道你們做這些事,各宗從不來查探的嗎?”

“從未來過。隻怕時日久遠,他們也早忘記此事了,況且那陣法不能進出,他們來了也是無用。”

“明白了,這便是你們可以在西原附近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原因吧!”

“不錯,正是如此。”

“那麼,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來,你說搶劫糧食、布匹、日常用品的目的是為了人?難道說,島上還有人類存在?”

“有!”

“你耍我?”

“真的有。一部分是從亙古時期起便信奉妖族的人類,他們一直與我們生活在一起,也算是我們的族人。另一部分則是島上的原住民。”

“那他們……”

“自從我們上島以後,這些人族也逐漸繁衍起來,其中一些更是與妖族通婚,產下了半人半妖的後代。我們雖不食五穀,但這些人卻是要的。”

“明白了!想是海島上的資源有限,滿足不了越來越多的人口。”

“是的,所以,我們隻能靠搶劫來維持。”虎臉低下頭去,聲音有些哽咽,“你可知道?在傳送陣法成功之前,每年,都有幾百個人,因為饑餓而死……若不是趁著偶爾的風平浪靜時,在附近海麵捕撈點魚蝦,隻怕死得更多。而且,即使是妖族,也是高低之分,高階的不用進食,那麼低級的呢?或多或少總要吃點,如此一來,食物就越發緊缺了。”

“……對不起。”石不語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這世上,想必沒有無緣無故的惡,即使是十惡不赦的罪行,或許其背後也有推動的某種原因吧。

“日他娘的!”虎臉沉默半晌,忽的重重暴了句粗口,“我還是第一次和島外的人說這麼多話!”

石不語幹笑數聲,這才發覺,身邊的蘭蓉,已無聲的抽泣著,哭成了淚人。

不知不覺,已是晌午時分。蘭蓉收拾些隨身攜帶的幹糧,粗陋的做了頓午餐。不過,雖然是無可奈何下的粗茶淡話,卻也已讓狼吞虎咽的虎臉伸出大拇指,不住羨慕那位將來能夠娶到眼前女性的男子了。

隻是,被如此誇讚得滿臉通紅的蘭蓉,卻並未如何喜笑顏開,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麵有憂色的石不語身上。雖然相處也不過短短半月,但善解人意的花妖,早已了解到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公子,在嬉笑懶散的外表下,卻有著一份世人少有的狂俠之氣。想必此時,他正為著妖族的不幸而忿忿不平。

“公子,可要吃些東西?”輕歎一聲,蘭蓉將荷葉中的飯團遞到對方麵前,“這是珈漣姐姐前日特意準備的。”

“珈漣?”石不語心中一動,轉頭對吃得嘖嘖做聲的虎臉道,“老赤,你們的海島,任誰都無法進出?”

虎臉一怔,帶著滿麵飯粒望來,遲遲答不出話。

“恩?是否誰都不能進出?”

“這……也不一定。普通人類,或者沒有妖力的半妖,倒是可以……”

“你確定?”

“恩,因為那陣法隻針對元力、妖力攻擊。怎麼,莫非你想讓島上的人類與部分半妖先行逃離?沒用的,我們早就試過!四麵都是茫茫大海,又不知方向,如何個逃法?況且我族也不擅造船,島上更無多少樹木……”

“原來真的可以出去。”石不語方才聽得對方說起捕撈魚蝦時,便有些觸動。果然,如自己所想,這陣法對於普通人類的出入,卻是並無阻礙的。

“你想做什麼?”

“這個嘛……或許我可以幫你們解決溫飽問題。”

“你說真的?”虎臉跳起身來,手中幹糧頓時落地。怔了片刻,他猛然一個前撲,死死卡住石不語的喉嚨,大聲吼道:“快說!快說!”

“要……死……了!”

“啊!對不住!對不住!”意識到自己的蠻力後,虎臉忙不迭的鬆手,“要不,我給你按摩一下。”

“去!少拍馬屁!”石不語重重給了他一拳,“你可還記得那日的黃衫女子?他族中長居海島,且有許多大船。若是需要的話,想來可以每年運輸一批糧食與日常用品給你們,你看……”

“真的?”虎臉雙手顫抖不已,連聲道好,隻是欣喜片刻,忽的麵色一沉,沮喪道:“不行!海島附近似乎也被施了術法,終年狂風暴雨,少有風平浪靜之時。若非如此,我們也可常年捕魚充饑了。”

“這個卻是好辦!我聽她說起族中有件元器,可使海麵風暴暫時平息。”

“當真?這……這……果然是天降救星!”

“別忙!這世上哪有白白的便宜可占。”石不語揚開折扇,頗有深意的望了對方一眼。

虎臉頓時收斂了笑意,目中多了幾分警惕之色:“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總要做個交換。實不相瞞,我那朋友族中正遭侵襲,最缺的便是戰士。你族中那些人類與半妖,想來實力應該不錯,可否暫時……”

“沒問題!”他話還未說完,虎臉已拍著胸膛道,“隻要他們肯跟著走,我絕不阻攔。老實說,若是全部走光的話,連糧食也不需準備了。”

“……果然是無恥到**裸的妖怪!”

“呸!”虎臉淬了一口,,隨即搭著石不語的肩膀道,“若是你真能辦成此事,那幾百條性命的事,便一筆勾銷!”

“呸!我怕你不成!就想這麼打發我嗎?好歹給點金子銀子什麼的!”

正扯得興奮,蘭蓉忽的怯生生道,“公子,我們又如何得知那海島的方位?”

“……”石不語一怔,頓時沒了笑容。的確,據虎臉所說,那海島在茫茫大海深處,隻怕找不到具體位置。

“這個,你大可放心!”虎臉哈哈一笑,從胸前取下一塊玉牌道,“這是那傳送陣法的附屬品,乃是族中長老順手做的,隻此一個。你們到得海上,隻要跟著這東西發出的藍光走,絕對不會迷……”

“把那東西給我!”就在此時,洞口忽的傳來一個金屬般的聲音。

三人一起轉頭望去,卻見昨日那戴著金麵的男子,正立在不遠之處。

“拿來!”在三人反應過來之前,那金麵男子再次厲喝一聲,朝他們逼近兩步,地上隨即留下兩個深深的腳印。

“小子,你先走。”虎臉將玉牌塞入石不語的手中,橫身擋在前麵,“這混蛋的實力不可小窺,昨日若是一對一,隻怕……”

“怕他個鳥!俗話說得好,亂拳打死老師傅。”石不語低聲答道,手中已然開始積聚妖力。

虎臉看了他片刻,笑容中充滿讚許之意,隨即長身而立,朝那步步逼近的對手肅容道:“閣下究竟何許人也?為何屠殺我族,又欲奪此玉牌?”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那倒也……”虎臉點頭表示同意,然而,話到一半時,他已大喝一聲,震得洞壁簌簌做響,煙塵中,人影騰空而起,猛的砸向對方頭顱,這家夥,真是白長了一張忠厚麵孔。

在下一刻,已經了解這位同伴的石不語,幾乎在同時掀起妖浪,朝對方的下身襲去。

“桀桀!”那金麵宗士輕笑一聲,也不見有什麼動作,身子忽的向外滑去,頃刻之間,已然出了石洞。

虎臉略一遲疑,合身撲出洞去。石不語自然緊隨其後,隻是,他剛出得洞口,便見龐然大物橫空飛來,重重砸在自己身上。

“那家夥的元器……著實了得!”短短瞬間中,倒飛而回的虎臉身上已多了數道赤色裂痕,連原本漸漸愈合的傷勢也再度迸發。

“既不能勝,何苦再戰!”立在虛空中的金麵並不趁勝追擊,輕揮手中長可及地的赤鞭,剎那之間,石地上已多了數道半尺深淺的溝壑,更有隱約的赤色火焰在其中不住升騰。

“喵喵的!”石不語麵色不變,心中卻是一驚,這元器也太過生猛了些吧。

“此寶以赤火龍須為材,又經北海颶火煉製而成。”那位勝券在握的宗士,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龍須鞭,向麵前的年輕男子笑道:“閣下可有興趣試試?”

“原來閣下有SM的癖好……”石不語也不動怒,淺笑著回敬道。不待對方應答,袖中早已卷起兩道妖浪淩空射去,緊接著便是最最擅長的“妖華息爆”。

金麵身形一晃,在空中平移三尺,右掌中已多了麵鏡盾。妖華息爆到他身前,忽然一滯,仿佛受到召喚一般,朝那鏡盾湧去,片刻之間,如風卷殘雲,通通湧入其中,竟是被吸收得精光。

“怎……怎麼可能?”

“來而不往非禮也!”震驚的男子還未反應過來,那空中的宗士已反轉鏡盾,對準了下方的兩人。金光閃過,本已消失的龍息、妖浪,竟從鏡中反射而出,加速射來。

巨大的轟鳴中,石不語與虎臉措手不及之下,霎時便被轟上半空。對手更不停歇,龍須鞭輕曳數下,赤色光影直接在空中追上兩人,唰唰唰,一連中了五六下。

石不語隻得身如刀割火燒般的痛楚,還未罵出聲來,背後一沉,已然悶哼一聲,重重砸在地上。一旁的蘭蓉見狀,急忙上前幾步,將他輕輕扶起,忽的一聲驚呼。

“什麼!”石不語低頭望去,隻見自己中得龍須鞭的部位,已無一塊完好的皮肉,甚至可以看到白生生的骨頭。須知,他這身子早已經過妖力改造,便是尋常的神兵利器也未必能傷的分毫……由此,足可以推斷那龍須鞭的威力。

“可惡!”男子半是疼痛,半是懊惱。若非小白始終不肯離開清荷,眼前這囂張的宗士,早被自己與饜嵫剁成狗肉之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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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5:21 PM

西原卷

第八十章 蘭蓉的秘技

“吼!”正在此時,與石不語同時落地的虎臉躬起身子,手足抵地,一聲長嘶過後,長發根根豎起,氣浪翻滾間,衣裳盡數化為碎片。

蘭蓉嬌嗔一聲,轉過頭去。再看裸奔男,已在煙塵中逐漸變形,身子逐漸虎化,背後也生出一對蝙蝠一般的大翼來。再過片刻,他忽的一振身形,展開背後蝠翼,騰空而起,飛上半空。

“翔彪!”石不語吃了一驚,本以為對方不過是尋常虎精,怎料竟是強悍直追上古神獸的翔彪。

“來的好!”眼見如此,那金麵宗士也不敢小視,輕喝一聲,龍須鞭帶起虛影,朝翔彪卷去,赤光縱橫,卻比方才又猛了幾分。

然而,之前連續兩次吃癟的翔彪,這一次,卻輕振蝠翼,在赤光的空隙間輕鬆避過。長嘶一聲,蝠翼一陣舞動,左翼帶起風沙,右翼帶起電雷,雙術交織,猛然襲向對方。

那金麵宗士吃驚之下,再想用鏡盾來吸收時,卻已然來不及,被那風沙雷電擊個正著。

“我幹!”在石不語的歡呼聲中,煙塵散去,卻見金麵已然跌落塵埃,衣衫破損,胸前多了幾道血跡,連麵具也丟在一旁,露出全然陌生的麵容來。

“丫丫呸的!還以為是哪個隱瞞身份的混蛋,原來是從未見過的中年猥瑣男……靠!戴麵具裝酷嗎?”

再看那翔彪,眼見得手也是一聲歡嘶,隨即舞起雙翼,又是風沙雷電交錯而下。略一躊躇,虎身也不停歇,在這元術中,一起撲了下去,鐵心要使對方躲閃不及,一擊即告殞命。

“休要猖狂!”金麵麵無表情,聲音卻第一次帶上怒氣,猛然大喝,身子再度浮空,手中龍須鞭連連舞動,又是十數道紅光閃過。

翔彪輕吼一聲,重施故技,又試圖仗著身法,在空隙中躲閃過去。不料這次紅光到得鄰近時,忽的聚集一處,形成龍形赤光,隨即身形一漲,反將翔彪困縛其中。

隻聽得一聲哀鳴,方才還凶悍無比的異獸頓時直直墜下,身上一片火光,隱隱約約都可聞見焦臭之味。那金麵更不罷手,鞭影再起,拇指粗細的赤光筆挺射去,直指對手的腦門。

“公子,不要啊!”

在蘭蓉的驚呼聲中,石不語一躍而起,橫身插上,擋在翔彪身前。大喝過後,從未迎敵過的妖丹猛然噴出,金光不住閃爍,堪堪擋住那道赤光。

“奇哉!”金麵微微一怔,顯是想不通一個人類為何會擁有妖丹。驚詫之中,元力不由弱了三分。

“去!”見機不可失,石不語大吼一聲,連連催動妖丹反撲。

妖浪翻滾中,令所有人跌破眼睛的是……那金色妖丹忽的大放三色光芒,瞬間由一化三,分解為銀、青、黃三顆妖丹。其中的黃丹依舊擋住赤光,銀、青兩丹卻從左右繞過,向金麵疾射過去。

石不語大為驚愕,卻是反應神速,心念一動,默運神識,那兩丹仿佛有生命一般,甚是聽從指揮,圍繞著金麵不住旋轉騷擾,頃刻之間,已擊中對方數下。

“豈有此理!”金麵顯是想不通其中道理,幹脆放下念頭,拚著身子受創,掏出那鏡盾來。

鏡光閃過,那兩丹齊齊向鏡盾飛去。石不語心中一痛,仿佛要失去所愛一般,連忙收攝心神,僥幸在最後一刻,將三丹收回口中。隻是如此一來,那赤光頓時沒了阻礙,重重擊在他的腹部,幾乎穿透了身子。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串的變化隻在一瞬之間。待蘭蓉合身撲上時,那倒在地上的男子早已鮮血狂湧。蘭蓉情急隻下,死命用手去捂,卻哪裏止得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鮮血從指縫滲出。

“放心,死不了。”石不語保持著最後一點靈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死不了?桀桀!”金麵微微一笑,龍須鞭直直立起,便欲擊出。

“不!”蘭蓉猛然轉身,一聲尖嘯。那散落地麵的藤條在頃刻間瘋狂生長,死死纏住了龍須鞭。

“這……”對方顯然也吃了一驚。

蘭蓉僥幸一擊得手,更不停歇,閉目默禱,隻見四周墜滿山穀的落葉同時浮空,幻成片片刀形,

“葉舞!”一聲輕喝過後,數百葉刀疾射而去,但有刮擦之處,便是一道血痕,威力雖然不大,卻勝在數量。

金麵大怒,重重喝聲“散”字,元力一振,輕易擺脫了藤條,便欲近身而戰。

“花陣!”正在此時,卻見蘭蓉又是一聲輕喝,四處忽的下起花雨來,片刻間,便將對手裹在其中。更令人驚訝的是,那些花瓣落下時卻仿佛經過設計,看似隨意的飄灑中,已聚成法陣,將金麵牢牢困住。

石不語在陣外,隻聞得一陣花香怡人,甚是舒適。不過,說也奇怪,他從外麵看來,那花陣頗為簡陋,隻到得人膝蓋附近,隻要輕輕一跨,便可突圍。但不知為何,金麵身處其中,卻張望四顧,站在原地發呆,過得一會,開始在陣法中四處行走,麵上一片迷茫,卻始終尋不到出口。

眼見如此,蘭蓉鬆了口氣,轉過身來將石不語抱在懷裏,輕聲問道:“公子,你可好些了?”

“不礙事……”石不語生平首次被美女抱在懷中,雙唇幾乎觸到那高聳入雲的玉峰,鼻中幽香襲來,一時口幹舌燥,腦海中茫然空白。

蘭蓉見他這副表情,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道理。滿麵紅霞升騰而起,下意識的將目光癡呆的男子拋下。

“痛!”

“公子,抱歉!”

“喵喵的,你要謀殺親夫……不,親主嗎?”

兩人剛剛調笑到此處,便聽得花陣中一聲巨響,那些花瓣四散飛起,頓時一片狼籍。等到煙塵散盡時,卻見金麵有些狼狽的立在原地。

“小姑娘,你這異術倒有些奇妙之處,隻可惜,元力太弱,經不起我這元印的轟擊。”金麵手中持著一塊玉印,目光中卻帶上了一絲欣賞。

“少賣乖了!要戰便戰!”石不語支撐著站起身來,將蘭蓉擋在身後。

“桀桀……後生可畏!”對方沉吟片刻,吐出一句讚賞,下一刻,已是一道赤光射出。

“走!”眼見再也抵擋不住,石不語輕輕一推,將蘭蓉送出數丈開外,便欲吐出內丹,拚得最後一擊。

“公子!”

在蘭蓉帶著哭音的驚呼中,男子閉上了眼睛,然而,下一刻,一道劍影忽的閃過,卷住了赤光。

“姐,不用每次都‘恰好’吧……”石不語再也支撐不住,學那小說中的主人公一般,閉目便倒。

“公子,不可以喝酒。”

“啊?一點也不行嗎?”

“對傷勢不太好。”

“哦……”

“辣的也不能吃。”

“不是吧!”

“不可以哦。”

“好吧……”

“水煙更不可以!”

“……大姐,麻煩你直接告訴我,什麼是可以的?”

在留守府的宴席上,石不語被蘭蓉折磨得死去活來。為什麼他們可以借著慶功的名義大吃大喝,自己卻隻能在一旁光看著。

“小子,可要吃點雞腿?”虎臉舉著一個碩大的雞腿問道,然而,在男子張口之前,他已將它塞入自己的嘴中。

“喵喵的!太無恥了!”石不語恨恨的看著他,這就是妖族報恩的方式?

那日,自紅拂“恰好”出現後,金麵宗士鬥了幾個回合不能迅速取勝,便識趣的撤離。之後,唯一清醒的蘭蓉解釋了崖底發生的一切,也正因如此,困於羅網中的虎臉僥幸逃過被誤殺的厄運。

另一方麵,林中營地的戰鬥也已宣告結束。在眾人摔下懸崖之後,紅拂與金麵纏鬥了許久,那些妖獸因為首領的墜崖而格外憤怒,小宇宙爆發之下,反而險些幹掉了突然襲擊的宗士。金麵見情勢不好,幹脆帶著部屬退去。之後紅拂等人便與妖獸休戰,一起約定下崖尋人,不料,最後先找到幾位落難人士的,卻是金麵。

而在石不語昏迷的時間中,身邊的眾人已辦成許多事情。虎臉約束部屬不得妄動,自己則按石不語的提議,將意向講述一遍,珈漣與他當場一拍即合,並約定兩月之後便派出船隻運輸糧食,至於這兩月內的需求,則由李淵先行墊付。皆大歡喜之下,眾人便於府中擺開酒宴,慶祝一番。

隻是,看著眾人如此大嚼開懷,一旁被嚴加管束的男子卻起了同歸於盡的念頭,幹脆皺著眉頭潑冷水道:“咳!你們可有想過,那金麵宗士為何要搶奪玉牌?”

“想必是想憑此登島。”

“不對!宗士怎麼可能進入那座法陣?”虎麵攥著一隻羊腿,不住搖頭,忽的瞳孔放大,驚道,“難道說,他有辦法破除禁製?”

眾人一時齊齊愕然,雖然並未親身了解那陣法的厲害之處,不過,連虎臉這樣的妖將也無法進出,那金麵宗士,又怎麼可能……

“比起這個……”紅拂忽的插口道,“我更關心的是,他登島之後,打算做些什麼?”

“不是他,是他們。”石不語摸著鼻子,語氣頗為苦惱,“那群宗士相當麵生,服飾也頗為奇異,想來不是法宗中人。至於器宗,我雖不了解,不過,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至於凶殘到隨意殺死同為宗士的列洪的地步吧!”

“換句話來說,我想問的是,他們是誰?”這個問題,讓在場眾人一起陷入沉默,良久無聲。

石不語歎了口氣,為了自己的種種奇遇:“老天在上,小生隻想平平安安的修行,好返回前世,並不打算挫敗一係列的陰謀最後成為世界之王……”

“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見招拆招吧!”珈漣第一個從困惑中擺脫出來,為在座的眾人親自斟酒。

“咦?我的呢?”

“抱歉,我和蘭蓉妹妹談過,一致認為你不能喝酒。”

“……大楚憲法規定,公民有飲酒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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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6:07 PM

西原卷

第八十一章 珈漣的告白

他正在抗議,卻見虎臉胸前的那塊玉牌開始發出藍光。

“莫慌!”見眾人一臉訝色,虎臉連忙解釋道:“陣法妖力將盡,我等將被強製召回。”

“這麼快?”石不語和他鬥了兩日嘴,心裏有些不舍。

“自有再見之的時候。”虎麵解下玉牌,遞向珈漣,“珈漣小姐,萬事拜托了。”

“赤先生請放心,也請你早日準備那些……”

“盡管放心,不是老赤誇口,我那的人族與半妖,以一當十,絕無問題。”

看他自吹自擂,一旁的男子上前一步,很是幹脆的奪過玉牌,塞入懷中,突然的舉動令正在交割的兩人同時驚訝。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石不語嘟囔道,“這東西,還是我保管的好。”

“……不錯。”紅拂輕扶著珈漣的肩膀道:“我弟弟是心疼你,怕你拿了這玉牌,受那金麵宗士的追殺!”

若在往日,想必珈漣必定會冷著一張臉還嘴,不過,此時,聽得這話,她卻不知如何,半垂著頭,竟是默許了對方的舉動。

眼見眾人一起望來,石不語幹咳一聲,朝誹聞女主角笑道:“你盡管放心。兩月之後,必定如期前往你們族中的……”

“盈霞島。”

“恩,恩。總之,你盡管準備土特產等我過去吧!對了,聽說你們島上盛產黃金?”

“……”

“沒有嗎?那麼,莫非是盛產白銀?”

這日午時,在眾人集體觀摩之下,虎臉果然伴著一道藍光,消失不見。自然,在消失之前,他仍然不忘將李淵府中視線所及的食物徹底搬空。

石不語本想安慰一下痛不欲生的李留守,不過,失去一隻手的飛雲,卻在此時支撐著身子現身,言語之中,似有些話說。眼見如此,同樣受傷的男子,便在支開始終伴隨的“女婢”後,土對方互相攙扶著前往後園。

“逝兄,我是特意來向你道別的。”寒暄幾句後,這位術宗門徒,便長歎一聲,向對方辭行。看他神情,似乎頗為幾分落寞,言語之間,也是有氣無力的模樣,想是仍未從斷臂的創傷中恢複過來。

眼見如此,石不語便溫言安慰道:“飛雲老弟,我曾聽智者言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依’。你所遇之事,固然不幸,不過木已成舟,如今從另一麵想來,也未必全是壞事。”

“你的意思是……”

“這紅塵之中,紛紛擾擾,也不是什麼樂土,你正可借此斷手之禍回山潛修。天下將亂,隻怕不知有多少宗士會因此殞命……失一臂與失一命相較,還是前者比較幸運吧!”

聽得他這番頗為誠心的勸說,飛雲沉吟片刻,終於點頭應道,眼眸中也多了一絲開朗,隨即便躬身行禮,飄然而去。

石不語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頓了頓足,忽的喊道:飛雲宗友,你可有什麼元器是必須雙手同使的?放著也是浪費,不如送……“

隻聽得“撲通”一聲,那方才還感恩戴德的斷臂男子,猛然跌倒在地,半日爬不起身來。

送走了眼神癡呆的飛雲,石不語一人在花園的水池邊徘徊起來。雖然方才與飛雲所說的“元器”之事,純屬玩笑,不過,深感實力不濟的男子,現下所最缺乏的,似乎便是這東西。

缺乏野心的人,一向都很容易知足。石不語本以為,憑借被妖力改造的身體與妖丹,雖沒有橫行的資本,但自保逃命應也不難,怎料這段時日來,先是被宇文來呼追逐逃命,後又險些死於金麵鞭下,自己一向自信的手段竟是毫無用處,不由大受打擊。

仔細思來,似乎除了元力與經驗的差距外,自己最缺的,便是一兩件趁手的元器。例如金麵宗士,他為何能夠始終壓製眾人,靠的便是那條龍須鞭與鏡盾,這兩樣元器,一攻一守,交替使用,足以將實力提升一個階層,若非自己,憑著自己的妖華息爆、老赤的上古妖身,怎也不會敗得如此慘淡!

思來想去,石不語暗自下了決定,雖說修妖一途主要依靠鍛煉妖丹,不過,合適的元器總也要尋幾件來。他也不象某些書中人物,狠不得天下法寶全入我手,隻要有那麼一兩件能攻善守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說來輕巧,又要去哪處尋些元器來?宗門窮得一憑如洗,莫愁已無存貨,煉宗從無瓜葛,便打算自行尋寶,也沒有信息來源!

鬱悶的男子想到此處,不由想起當初的鈍書生來:“自爆就自爆,幹什麼穿著青靈衫、離火扇?咱家詛咒你!”

說做便做,石不語當下便在地上寫了“鈍書生”三字,打算狠狠吐上幾口唾沫泄憤。隻是這時,遠遠聽得有人輕呼。

他轉過頭去,隻見珈漣遙遙招手,於微風中搖曳著身姿行來,那種少見的婀娜風情,令某位男性渾然忘記了方才的“大事”。

“在想哪家小姐?”見他一副色咪咪的表情,珈漣臉上飛起淡淡的紅霞,輕笑著問道。

“想你……”石不語下意識的答道,隨即本能的後躍。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句調笑語之後,一般都會招來對方的飛劍或穿心腿。

然而,令他詫異的是,這一次,滿麵嬌羞的女性隻是靜靜立在原地,帶著一種奇怪的微笑。

“你不反擊嗎?”護住麵門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傻瓜!”珈漣忽的伸出手來,捏了捏他的耳朵,輕輕的,一點也不疼。

“……莫非你發高燒?”

兩人靜靜的望著湖麵,過得片刻,似有心事的玉人,看著湖麵的漣漪,低聲呼道:

“逝。”

“恩?”

“李淵借了兩千士兵給我,他們將會分散前往西海郡集中。”

“是嘛……這是好消息!”

“逝……”

“恩?”

“不,沒什麼”

“……”

似乎所有談話的興趣都被逐漸降臨的夜色吞沒,兩人再也無語,轉而發起呆來。石不語數著湖上的浮萍,一直數到三百五十四……然後發覺數錯了,又從頭開始數起。

這一次,在數到二百二十七時,珈漣輕輕解開了背後的發束,任由長發在風中輕舞。

“不語,可以幫我梳理嗎?”

“啊?”

“不方便嗎?”

“不……不會啊。”

男子猶豫片刻,隨即半跪在對方身後,輕輕梳理起來。而始終未曾轉身的玉人,隻是靜靜的望著遠處的天空,不時的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逝。”

“恩?”

“我們是朋友嗎?”

“哦。”

“逝。”

“恩?”

“你記得要來看我。”

“哦。”

“逝。”

“恩?”

“我喜歡你。”

“哦……啊?”

在石不語已經習慣了反複回答“哦”的時候,對方忽的說出一句如此匪夷所思的話來……即使經曆了兩世的生活,即使隱約中存在某種預感,但在此刻,一向隻懂說而不敢做的男子,突然如同被催眠一般,在茫茫然的混亂中隻剩下了唯一的念頭:

“她說,喜歡,我?”

珈漣望著麵色慘白,陷入石化的男子,忽的展顏一笑:“可是嚇到了?”

“有一點……”

“太突然了?”

“有一點……”

“不知羞恥?”

“有……不,怎麼會……”

然而,在一片思緒混亂之中,略帶羞澀的麗人,卻開始微微的傾斜著身子,一寸一寸的,漸漸溶入對方懷中,最後,當纖細的玉頸,倚靠在顫抖的臂彎上,她停止了一切動作,仿佛一尊絕美的雕像,靜靜的看著石不語的下巴。

“逝……”

“恩?”

“不打算問我一下,從何時起開始……”

“啊?”

“你這個混蛋!”珈漣忽的重重捏他一把,頰上帶著一層暈紅,“當時,你把我壓在地上,還親了我!”

“這個……戰鬥中,接觸也是難以避免的。”

“後來,在路邊,你還打了我一巴掌。”

“要不,現在給你打回來?”

珈漣笑了笑,真的舉起了手,然後,輕輕的在對方麵頰上滑過:“不語,珈漣永遠也不會忘記,在那個下午,你向我揮揮手,然後一個人走向荒原的背影……”

“這個,事實上,我隻是打算找個地方睡覺,等你帶救兵回來而已。”

“在那個時候,我對自己說,如果穹天讓那個男人平安回來,我……就嫁給他。”

“不要說得那麼文雅好嗎?我們在拍言情劇嗎?”

“討厭!”珈漣很難得的露出小女兒的情態,撅起了嘴,“你老是破壞氣氛。”

“冤枉啊大人,我隻是想為讀者省點紙巾而已。”

“讀者?”

“沒什麼……我胡說的。”

“你總是這麼莫名其妙。”珈漣側過臉,靠在他的大腿上,閉上了眼睛,“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喜歡你的莫名其妙。”

“逝……”半晌過後,珈漣安靜的喚道。

“恩。”

“你,喜歡珈漣嗎?”

“我……”

“不,不用了。”她突然挺直身子,掩住了對方的雙唇,“讓珈漣做個美夢吧,也許,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怎麼會呢?”

“不,是真的。”珈漣的神情帶上了一絲陰影,“昨日,我接到了族中的傳書,剎族,已攻至盈霞島附近。”

“怎麼可能?你不是說,他們還在外圍侵擾嗎?”

“本來是的,但是,他們繞過了我們的防線。長老們實在太不了解行軍作戰!”

“所以……”

“我要盡快回去,盈霞島不僅是我族主城,也是種象征。丟了它,水族將再無戰鬥的勇氣與信念”

“那不是很危……”話到嘴邊,石不語突然懂得,為何一向理性的珈漣,會在此時,匆忙的向自己表白。

“你已懂了嗎?”他麵前的玉人坦然一笑,帶著幾分淒美,“我隻是不想,帶著遺憾倒在戰場上。”

“珈漣,其實我可以陪你去的。”

“你的傷沒好,而且,戰爭不是一兩人可以左右的。我隻能希望,李淵的士兵能早日到達。”

“我會催促他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不語,那就好……”珈漣仰頭望著對方,突然闔上了雙眸,微微的揚起櫻唇。

然而,即使麵對著如此任君采擷的美景,略帶苦笑的男子卻仍充滿猶豫……一個終究要離開這個時空的人,是否有資格做這種事情?愛,不僅是權利,也是種責任,它意味著,如果你不能照顧某人一生一世,就不要輕舉妄動!

“逝……”珈漣輕輕的呢喃著,身子在微微的顫抖,象是呼喚,又象是企求。

無聲的歎口氣,石不語終於放下一切的雜亂思緒,在這個世界中,第一次,輕輕的吻了下去……

“逝……”

“恩?”

“我愛你……”

“我……也愛你。”

淡淡的餘輝,在這樣無聲的落寞中,褪去了最後一點顏色,當銀月在群星的擁裹下,漸漸的主宰天際時,是否許過的諾言,也會同樣隨白晝化為烏有?

他不能確定,也不敢確定,隻是,隱約記得那句詞如此寫道: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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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6:41 PM

揭竿卷

第八十二章 我不是吃霸王餐的

這一夜,兩人靜靜的擁著,在水池邊,默默的依偎了整夜,沒有必要再說什麼,當彼此都能於對方的瞳孔中望見微笑的身影時,那種滿足的微笑,是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的。

天漸漸的亮了,清冷的空氣令人顫抖,因為擔心身邊的伊人著涼,石不語不得不暫時放開懷抱,回房取件披肩來。

然而,當他重新奔回小池時,寂寞的石頭上,已沒了伊人的蹤影,隻有一封短箋與一束長發,被小石塊壓著,在風中,瑟瑟的顫抖著。

君當作磐石,

妾當作蒲葦。

蒲葦韌如絲,

磐石無轉移。

短箋上,帶著淡淡血氣的字跡,表現了女主人的心意。而在這一刻,石不語終於明白,為何珈漣當初會送一塊石頭給自己……

“公子。”蘭蓉的呼喚,在身後輕輕響起。

“恩?”

“珈漣姐姐走了嗎?”

“是啊。”

“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我想,會的……一定。”

或許是發覺了石不語那種休眠火山式的煩悶,剛剛遭受洗劫的李留守,不得不在之後的數日中,越發殷勤謹慎起來。到三位貴客休整完畢,打算返回潞州時,他更是毫不猶豫的捧出五百兩黃金作為路費……無論如何,這位得罪不起的兄弟,終於肯禍水東移了。

被厚禮擊倒,石不語一時不察,又掏出十餘顆妖丹,作為兩個寶寶的臨別贈禮。李淵一麵客氣推辭,一麵已伸手出去……他卻不知,那飛雲離去前,隻帶走了五六顆妖丹,剩餘的戰利品,幾乎全數都入了某人的腰包,莫說區區十顆,便是要他拿一百顆出來下酒也是小意思。

隻不過,說來有趣的是,當便宜幹爹將妖丹塞進世濟與秀寧的小手時,侍立一旁的李建成與李元吉,卻不約而同的顯露出一絲不快。先是紫薇降世,又有如此神通的宗士倚靠,待他二人長大,自己在這府中還有地位麼?

偷瞄得如此情景,石不語卻隻笑而不語。自古以來,官宦人家一向盛產逆子,倒仿佛是老天的報應一般。這兩個不成器的小色狼,頂多也不過玩玩弒父弒兄……笑話,若是紫薇這麼容易被你們幹掉的話,那和路邊賣菜的王三還有什麼區別?

想通此節,心中冷笑的男子,便揚手告別,攜著兩位麗人起程返鄉。也是巧合,李淵恰要派遣部屬轉送文書至登州,三人乘機混入這隊人馬中。如此一來,隻要不在胸前掛上“我是殺人凶手”的紙牌,想必應該沒有被緝捕的危險。隻不過,為了避免查探,三人卻還真得先往登州走一趟,好在登州離潞州也不遠,大約兩日工夫,便可抵達。

至於紅拂,才行得半日,忽的變成失蹤人口,隻留下一封書信,言道過些日子再來。石不語為此鬱悶半晌,鬼才知道所謂的過些日子是多久,一年也是過些日子,十年也是過些日子,最怕的是過得幾百年,那位紅衣佳人立在自己墓前一聚……

不過,比起對這位神秘女性的迷惑,石不語更為疑惑的,是那日一丹化三、險些讓金麵這種強者都手忙腳亂的畫麵。路途中,他時常噴出妖丹,打算重演當日的一幕。隻是不知如何,十次裏卻隻有一兩次的成功率。倒是那種張嘴吐納的蛤蟆架勢,讓一旁的蘭蓉掩嘴偷笑了許久……

在美人麵前丟麵子,石不語自然是不肯罷休,一連又試了幾十次,這才死心承認,自己這這一丹化三的奇技,倒仿佛小說中的六脈神劍一般,時靈時不靈。除此之外,還有一事值得疑惑:那三丹分為黃、銀、青三色,以屬性來看,顯然分別對應小白、小悠與漪靈,那麼,蘭蓉的那一顆分丹,又去了何處?

思前想後,他發了半日呆,最後還是要拉來一旁的侍女商議。兩人推測許久,終於意識到,這奇技之所以時靈時不靈,隻怕與妖力的深厚程度有關。如此一來,蘭蓉的分丹之所以未曾分化的原因,也昭然欲出了。

花女的妖丹,本來就弱,又隻被吸收了些須,哪有能力凝結成丹。說一千道一萬,若想再度施展這種華麗的攻擊,非要努力吐納不可。

想通這點後,兩人便離開使團,避開大路,專往靈氣較為濃厚的深山大澤行去,增加吐納的效率,如此一來,妖力的增強固然可惜,身體的疲憊,卻也以幾何倍數增加。待到得登州城門之時,這兩位流著感動淚水的長途跋涉者,早已形象盡毀,隻怕隨意一蹲,都能得來許多施舍的銅錢……

“公子,擦擦汗。”蘭蓉遞過一張絹帕,因為擔心楚廷的榜文緝捕,石不語一直讓她蒙著麵紗,隻是不知為何,這數月來竟是毫無動靜,著實令人疑惑。

“哦。”這些日來,懶散的男子已習慣了身邊玉人的服侍,一旦缺少的話,隻怕連三天都活不下去,“恩?濕的?哪來的水?”

“水壺裏的。”

“水壺?”他下意識的摸摸腰間,水壺是滿的。也就是說,身邊的女子一直在用自己的水,難怪她嘴皮如此幹涸,想必是將水節省下來……

見石不語愣愣的望著自己,蘭蓉有些羞澀的別過頭去。

“妹妹……”

“恩?”

石不語一把抓起她的玉腕,興衝衝的往城中奔去:“今日中午我請客,你隨便點,管好,還管飽!”

在登州的快意樓上,兩位旅行者痛快吃了頓數十日來少有的飽飯。雖說是由蘭蓉點菜,但貼心的女性,還是點了那些石不語最為中意的菜式,至於自己,隻是簡單扒了幾口青菜,便坐在一旁,替狼吞虎咽的男子倒茶、夾肉、挑刺,看得四周的食客羨慕不已,那火熱的目光,幾乎可以讓這張桌子與不識風情的“主人”燃成灰燼。

或許是炫耀的私心作祟,這頓飯,足足吃了一個多時辰。心滿意足之後,石不語搖著折扇,摸著肚皮,喚過小二結帳。

“客官,一兩三錢銀子。”那小二先看了眼蘭蓉,才躬腰向他笑道。

“打過折了嗎?”

“啊?”

“口誤……”石不語幾乎要說出可有優惠券,尷尬一笑,探手入懷,忽的一僵。

“公子,怎麼了?”

“妹妹,你身邊可有銀子?”他有些局促的看著蘭蓉,待到見對方也輕輕搖頭,不由心頭一沉。這些時日來,身子的銀子早已零零碎碎用完,又已習慣了李淵的部屬買單,今日突然落單,一下子卻忘記換些碎銀兩來用。

小二見狀,也明白幾分,居然直起腰來,略帶著譏笑語氣:“客官?”

我有錯在先,也不敢指責對方態度不對:“抱歉,我卻忘了,身邊沒有碎銀子。”

“沒銀子就沒銀子,找什麼借口。”隻是這天底下的小二,似乎十個裏倒有九個是惡人,“看你斯斯文文,居然吃霸王餐!這位姑娘跟了你,真是……”

“喵喵的!”石不語頓時大悟,難怪態度差得仿佛這酒樓是公營的一般,敢情是看蘭蓉如此伺候自己,心中頗不舒服。

“怎麼?看著我做什麼!要不要去衙門,我們這可是楊林大王直轄的。”

“滾!”若按石不語往日的性子,聽了這話,隻怕早已起身狠狠揍那混蛋一頓。不過,自經曆了飛雲一事,無形之中,卻待人寬厚了許多。

他也不動氣,微微一笑,從須彌戒中掏出張金葉子,扔到對方麵前,“小子,看清楚了,咱家我是怕你這小店找不開!”

那小二隻怕得一眼,頓時驚呼道:“金,金的?”

“廢話,銀的本公子嫌重。”

“是!是!”那小二再不敢多言,哈腰便走,奔出兩步,忽的停下身來。

“又怎麼了?”

“公子,您這金葉子上有官印。”

“恩?”石不語湊過去一看,果然,上麵印著幾個模糊不清的字跡,“怎麼?有官印的不能用嗎?”

“不敢!不敢!”小二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匆匆去了。

“喵喵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hellokitty啊!”

“該不會攜巨款潛逃了吧……”等了一柱香工夫,店小二還是未曾回來,石不語開始後悔,為何要將一片金葉子都交給他。

便在此時,樓下忽的傳來一片馬嘶人呼,片刻之後,樓梯一陣響動,數十名衙役按刀衝上樓來,食客大驚,紛紛起身散去,還好衙役並未加以阻攔。

“公子……”蘭蓉有些驚惶,朝身旁男子的身後縮了縮。

石不語知她擔憂楊廣的搜捕,連忙攬著她柔聲道:“放心吧!不會是針對你的。”

果然,這些衙役根本未曾理會蘭蓉,巡視一周,幾位捕頭,按著腰刀徑直行至……石不語麵前。

“朋友,你的事犯了,跟我們走一遭吧。”其中帶頭的一位如此說道。

“什麼事犯了?”

“別裝蒜!難道還要我仔細講一遍給你聽嗎?”

“最好不過。”

“放屁!”那人大怒,將手中的東西重重拍在桌上,定睛望去,卻正是那片金葉子。

“這個,好象是我的。”

“你肯認了嗎?”

“廢話!本就是我的錢。”

“很好!那就跟我們走吧。”

“為何?”

“你還裝!”

“我沒啊!”

“看見這金子上的官印沒有?”

“哦,怎麼了?”

“念出來!”

“登、州、府。”石不語辨認了許久,“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捕頭倒吸一口冷氣,“閣下劫了王杠,還敢拿金子出來花,佩服佩服!”

“什麼王……”石不語白眼翻到一半,忽的想起一事。

“喵喵的!李淵,你這混蛋!”

“兩世為人都未如此威風過!”

在起碼數百名衙役的簇擁下,石不語與珈漣兩人,浩浩蕩蕩的行進在前往靠山王府的路途中。周圍的百姓圍了一層又一層,看他們的意思,似乎很希望某位愁眉苦臉的男子,可以大喊幾句“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老子十八年後是一條好漢!”

“公子,我們要不要……”蘭蓉欲言又止,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暫時不要,我可不想以後永遠帶著通緝犯的牌子出門。”

“可是……”

“沒事的,印著官印的金子多了去了,難道都是搶來的。”

說著話,兩人不覺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待到眼前出現一座足足占了數百畝田地的府邸時,才察覺已到了靠山王楊林的地盤。

“果然不愧是楊……當今皇上的叔叔,這府邸,隻怕每一寸土地上都鋪了不少金子吧!”一路行去,一路參觀,石不語不由如此的嘖嘖讚歎道。

“土包子!”旁邊的衙役笑道,語氣頗為自豪,“這不過是我們楊老大王的別院罷了!”

“喵喵的,太腐敗了!想必沒少刮民脂民膏。”

“胡說八道!”幾名衙役同時怒道,“楊老大王鎮守一方,為登州驅逐海賊多年,你安敢如此無禮!”

“切!”石不語低聲嘟囔幾句。欲加之功,何況無辭,當官的想為自己加點政績卻是最容易不過。例如上班時間看報紙,在普通職員身上叫不誤正業;在領導身上,就被解釋為“立足本地民生,收集各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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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7:01 PM

揭竿卷

第八十三章 糊塗郡主

或許是因為他的誹謗,幾名衙役在之後的押送過程中粗魯了許多,言語間也越來越不客氣,待到步入大堂後,他們徑直將石不語往中間一推,便肅容環侍左右,再無半點笑容。

倒是蘭蓉,因為長得可憐楚楚的關係,居然有人搬來一張凳子請她坐下歇息……看得另一位囚犯心酸不已,強烈要求男女平等。

正忿忿不平,隻聽得後堂數聲鼓響,一陣腳步聲傳來,在場的衙役頓時抬頭挺胸,做出英姿勃發的麵目來,石不語也有些好奇的瞪大眼睛,打算仔細瞧瞧,這位久享盛名的靠山王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然而,在下一刻,當這位大人物在幾名侍衛的簇擁下,從屏風後現身時,聚精會神的男子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女人?”石不語愕然環顧四周,尋求一個答案,眼前這年輕人雖然穿著官袍,一身男性裝束,不過瓜子臉上鑲嵌的淡眉櫻唇,卻很明顯的暴露了她的性別。

此外,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女子若是換上女裝的話,也算得上姿色動人的佳麗……至於現下這幅打扮嘛,嘿嘿,卻也容易引起男性的犯罪念頭。

“賊子,你看什麼看!”被石不語炯炯的目光緊盯,對方白玉般的臉頰不由微紅,還未坐定便脆聲喝道,聲音卻是如黃鸝出穀一般的婉轉動聽。

隻可惜,她麵前的男子卻是一向吃軟不吃硬的,見對方如此語氣,便斜著眼睛還擊道:“管天管地,還管人往哪看麼?”

兩旁衙役齊齊變色,同時喝道:“大膽,竟敢對郡主無禮,還不快快跪下。”

“郡主?”石不語微微吃了一驚,“也就說,這小姑娘便是靠山王楊林的女兒?”

“算了,隨他去吧!”見他沉默不語,那郡主也不氣惱,徑直揮手道:“父王不在,這人便交於我處置吧。”

“處置?”衙役還未應答,堂下的犯人先行提出異議,“小姑娘,你不先問問案情?”

“什麼案情?”郡主微微一怔,隨手掏出那金葉子道,“這,不是你的?”

“是我的。”

“上麵可有官印?”

“有倒是有,不過……”

“那就是了!”她隨手抓起桌上的鎮紙一拍,“罪民……,你叫什麼來著?”

“……石不語。”

“好!罪民石不語,盜搶王杠,罪無可恕,現交於本郡主發落,退堂!”

“……”男子頓時無語,再看兩旁的衙役,居然也大都帶上幾分羞意,看起來,他們卻也不是首次見這糊塗郡主判案了。

“很好,你也認罪,無話可說了吧。”

“呸!”石不語聽得哭笑不得,幹脆微微運起妖力,隻聽喀嚓一聲,原本束縛身子的鐐銬,頓時成了碎片。兩旁衙役一陣驚慌,紛紛拔出腰刀,將他困在當中。

“遊戲結束了,妹妹,我們走吧。”毫無憂慮的男子拍拍雙掌,拉著蘭蓉向外行去,左袖輕揮,妖力所及之處,阻擋者無不睥睨。

“站住!”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一怔,跺著腳嗔道,哪還有半分威嚴。

“沒興趣,有本事你咬……”話音未落,忽見兩道金光閃過,石不語與蘭蓉措手不及之下,恰被捆個正著。待他再想去掙脫時,卻連半點妖力都散發不出,似乎這這東西有束縛元力的功效。

“哼!中了我的錮元索,你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走脫。”那郡主頗為自豪的行下堂來,繞著人形粽子踱了數圈,隨即轉頭吩咐道,“來人,將他送去器房。至於這位姐姐,一定是被這賊子強逼的,你們好生伺候著,不得怠慢。”

“肉棕“被幾名家將舉在空中,也不知轉了幾圈,忽被往下一擲,這才發覺自己已身處某間怪異的密室之中,四周牆壁看上去很是結實,似乎還被陣法加持過,中央的木桌上擺放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材料,還有些亂七八糟叫不出名來的器具來。

“難道說,她喜歡玩SM遊戲?”石不語心中忐忑不安,“是了,郡主,似乎與女王也差不太遠……”

正在此時,卻聽得咯吱一聲,那位糊塗郡主獨身一人,笑吟吟的邁了進來。見她並未攜從人,滿麵笑容又透著皈依,本就疑心的男子更是惶恐不安起來……

“看什麼看!”“女王“朝他做個鬼臉,走至桌邊,翻弄著桌上的器具,口中自言自語道:“恩,今日該用什麼比較好呢?”

此言一出,石不語最後的鎮定也宣告崩潰,不由自主的哭喊道:“郡主大人,俺不太習慣玩滴蠟燭和皮鞭遊戲的,嗚!”

“什麼皮鞭?”對方有些發怔,隨手翻揀出一件器具,“有了!便來試試這水火梭的功效。”

“慢著!”眼見那東西對準過來,可憐的受害者連忙喝道。

“什麼?”

“你手裏拿的,可是元器?”

“沒錯啊。”

“那麼,你也是宗士?”

“恩,我乃煉宗門人。”

“呼!”聽得此言,石不語頓時長出一口氣,“郡主啊,險些大水衝了龍王廟……”

“你也是宗……”對方微微一怔,手中元器不由垂了下去。

“正是如此!”

“……哪個宗門的?”

“禦獸宗。”

“哦~~~~”小姑娘拍拍額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什麼哦,趕緊放開我!”

“完全沒聽過。”

“靠!不是吧!”石不語頓時無語,雖說禦獸宗是小了點,但也不至於完全沒聽說過吧!

“你想騙我嗎?”

“嗚!我比竇娥還……啊!”

在“新竇娥”說完下一句辯白之前,那位毫無顧忌的郡主已悍然催動手中的法寶,一道列焰頓時撲麵而來!

“火焰的效果好象不太好。”“女王”舉著手裏的水火梭,搖頭歎道。

石不語看了看散發著烤肉香氣的大腿,抽泣道:“大人,效果已經很好了啊!”

“不夠,看看你,還是這麼有精神!”“女王”再度舉起水火梭,“不管了,再來試試水龍好了。”

“喵……”還沒等男子罵出粗話,一道水箭直直射來,頓時替他洗了個澡,更奇怪的是,散落水珠一接觸身子,頃刻之間,開始迅速結冰,不消片刻,便將人裹在其中。

“不錯不錯!”心滿意足的小姑娘點著頭,忽的輕拍額頭,“恩,不知道水火交加的話,又會如何?”

於是,下一刻,還在打著寒噤的男子,魂飛魄散的看著一道火焰再度射來……

“靠!玩冰火九重天嗎?”

“住手!”天降救星,便在此時,門外忽的穿來一聲輕喝,施術者一驚,火焰在對方麵前兩寸處堪堪消失。

“妹妹,你又胡鬧!”進來的男子高約七尺,一身白衣,麵目柔和俊朗,線條極其柔和,雙眸深沉,道是俗世翩翩佳公子也不為過。

“哥哥,你怎麼來了?”郡主吐吐舌頭,悄悄將水火梭藏到背後。

“我再不來,你都要誤傷人命了。”男子瞪了她一眼,“父王已經回來了,要我帶這人去見他。”

“啊!這麼快,我都還沒玩夠呢!”

“你啊!就知道玩!快快將這收拾一番,若被父王得知,隻怕又要挨罵了!”

“好嘛……我收拾便是了!”郡主撅著小嘴,轉身去擺弄桌上的物事。

“朋友,得罪了。”這男子朝石不語拱拱手,將他攔腰扛起,向外行去。

待到半路之時,石不語身上的冰塊已逐漸融化,他啞著喉嚨,勉強笑道:“老大,兄弟我這條命全靠您救回來了!”

“朋友說笑了。”那位男子搖搖頭,將他放下,“舍妹雖是頑皮,卻還不會隨意取人性命。閣下隻是受些皮肉痛楚罷了!”

“希望如此吧!”石不語活動幾下筋骨,“閣下是楊千歲的公子?”

“正是。”對方還禮道,“在下李密。”

“哦,原來是李……恩?不對,楊千歲明明姓楊!”

“義父生平隻有一女,我是他的螟蛉之子。”

“那也與親兒子差不多了。”不知怎的,石不語對此人大起好感,“李大人……”

“不敢,叫我李密即可。”

“好好,李兄,在下的罪名,實在是冤枉,還望李兄……”

“逝公子放心,閣下的事,蘭蓉姑娘已在我父王麵前辯解清楚了。所以父王特意命我帶你前去,向你賠禮道歉。”

“啊!那倒不敢當,隻不過,此事也太過兒戲了一些。”

“是,是!不過,也不能全怪衙役,眼看這王杠案的期限將至,整個山南的官差都是人心惶惶,難免過激了一點。”

“原來如此……”石不語摸摸鼻子,如此看來,單二幾人惹的麻煩似乎不小,如以連帶問罪的話,那些衙役捉拿自己倒還真的沒錯。

這時,卻已行至書房門前,李密向對方微微笑道:“逝公子,父王便在此處相候,請隨我來。”

“好。”石不語點頭應道,便欲入內。

“啊!稍等片刻!”李密忽的喚道。

“恩?”

“逝公子,你這衣裳都已燒破……”李密一笑,解下身上外衣來,“若不嫌棄,便先穿在下這件吧。”

“這……”石不語接過衣物,心中一暖,這位小王爺似乎為人很是熱誠細心……難道說,他在收買人心?不過,自己這樣一個人,又有什麼好收買的?

迷迷糊糊的想著,兩人一前一後,步入書房。行了幾步,李密在旁輕輕拉著對方的衣角道:“逝公子,上麵坐著的,便是我家父王。”

石不語反應過來,連忙行禮道:“拜見千歲!”

“罷了!”前方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

石不語心中一動,這聲音似在何處聽過?一時按捺不住好奇,微微抬頭望去,頓時冒出一句:

“老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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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7:06 PM

揭竿卷

第八十四章 便宜父王

“還錢!”

“你先聽我解釋。”

“先還錢再解釋!”

“……那你至少也先放開我。”

“我呸!放開?放開你就跑了!”

“我象這樣的人嗎?”

“不象。”

“對嘛!”

“什麼象不象,你就是!”

在書房裏,在李密呆呆的目光中,石不語死命拽住某位老者的衣襟,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他怎麼都想不到,大楚第一重臣、手握二十萬雄兵的靠山王楊林,便是之前誆了自己兩回的老騙子……喵喵的,老天爺總算開眼了!

拉拉扯扯折騰許久,呆若木雞立於一旁的李密總算回過神來,忙不迭的上前勸說,好歹將親密接觸的兩人分了開去。衣裳淩亂的靠山王,顧不得自身形象,一屁股坐在椅上,大口喘著粗氣,顯是被人折騰得不淺。

過了半晌,他勉強恢複了些威儀,撫著銀白長須,沉聲道:“小兄弟,前次蒙你相救,本王感激不盡。”

“少廢……”石不語話到嘴邊,被對方有如實質般的目光掃過,頓時咽了回去,不由心中嘀咕了幾句,這老騙子怎麼氣質大變?不但威風凜凜,言行之間,也無不霸氣彰顯。

“可是奇怪本王為何換了個人似的?”楊林微微一笑,輕敲著椅背道,“前次本王私遊於外,被人偷襲,不得不改變行止,以防泄露。說起來,這夥刺客也實是詭黠,若不是本王金蟬脫殼,隻怕難以平安回府。”

“靠!你是金蟬脫殼了,我可被人追殺了一路。”石不語腹誹幾句,左手一攤,“閑話少說,你給錢,我走人,打個折,三萬兩白銀。”

“區區三萬兩罷了!”楊林仰天大笑,死死盯著對方,上下打量道:“大可放心!本王一定加倍償還。”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每次你這麼看過來,準沒好事。”

“小兄弟,你父母可健在?”

“幹嘛,調查戶口啊?”

“說說又何妨。”

“煢煢獨立,形影相吊。”

“恩?”

“不懂可以去問李密。”

楊林略微皺眉,李密立刻湊過身去,低語幾句,似乎對沒有血緣關係的義父很是畏懼。

“原來你父母已歿……”楊林輕拂著長須,點頭道,“好!好!”

“喵喵的!有沒有搞錯,別人死了父母,你居然還說好!”

“你誤會了!”楊林搖搖頭,徐徐起身,目光始終未曾離開石不語,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你,你想幹嘛?”

“石不語!”

“恩?”

“本王欲收你為義子,你意下如何?”

“啊?”

在確定麵前的老者沒有癡呆症後,石不語終於可以確定,對方的荒唐要求,的確是真實的。不過,令人疑惑的是,難道就象自己喜歡認妹妹一樣,這個老頭子,也有收集義子的癖好嗎?

“如何?考慮一下看看。”

“……”

“不說話的話,就當你同意了。”

“啊?”

被這最後一句驚醒的男子,連忙大搖其頭表示反對。

然而,麵對著毫不猶豫的拒絕,楊林居然露出讚許的微笑,似乎頗為滿意這種答複:“有意思,老夫還是第一次遇見不肯攀龍附鳳的年輕人。密兒,你覺得如何?”

被點名的李密,同樣微笑著回答道:“父王所見不差,逝兄弟確有豪傑風範。”

“恩?你叫他逝兄弟嗎?如果我沒記錯,他應該比你大兩歲。”

“原來如此,那孩兒以後就多了個兄長。”

石不語在一旁聽得青筋爆出,終於忍無可忍的怒道:“喂!你們兩個當我死了嗎?我有說答應嗎?”

“恩?你不打算答應嗎?”

“要兒子沒有,要命有一條!”

“你確定?”

“確定肯定以及一定。”

楊林的笑容忽的消失,雙手抓得扶手咯咯做響,目光直視過來道:“不語,你可知道,違背本王的意思是什麼後果?”

“是給我三萬兩銀子,然後打發我走人。”

“不錯……”怒氣甚重的老者下意識的點頭,忽的“噗嗤”一聲,將口中茶水噴了個精光,“你在胡扯什麼!”

“不是這樣嗎?那就是四萬兩,你太客氣了。”

說完之後,石不語幹脆找了張椅子自行坐下,輕曳著手中的折扇,寸步不讓的對視過去,隻見那高座其上的靠山王麵色一片鐵青,手中茶盞不住顫抖,透露出其心中的憤怒。

李密見狀,連忙在一旁做和事佬:“父王,既然逝兄不願……”

楊林微微抬手,阻擋了剩餘的勸說轉過頭來,卻忽的換了一副麵孔,柔聲道:

“石不語,莫非你認為,老夫不配你稱呼一聲‘父王’麼?”

“唉!不是這個問題,隻是我習慣了做大而已。況且,世上那麼多人,你幹嘛非要選我?”

“既然那麼多人都可以,為什麼偏偏不能選你?”

“……老頭子,你屬驢的嗎?”

稍微有些緩和的氣氛,在這句話之後,再度變得緊張與怪異起來。半晌過後,同樣倔強兩人依舊咬緊牙關,死不鬆口,似乎存下了八年抗戰的決心。隻苦了李密,插在其中尷尬萬分,偶爾出來緩和一下氣氛,還要被人瞪來瞪去。也難怪他脾氣如此之好,任誰有了這麼一個父親,也會逐漸變成好好先生的。

再過片刻,楊林的遊說又一次宣告失敗。麵色沮喪的老者沉默半晌,終於頹然倒在椅上,無力的擺手道:“罷了,既然你執意不肯,本王也不勉強了。”

“早該如此!”石不語長出了口氣,轉而笑道,“既然如此,那三萬兩銀子,是不是……”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密兒,你去庫房取三萬兩銀子來。”

“是,父王。”

“對了。”楊林忽的敲敲額頭,補充道:“順便叫管事的將那具元器放回。這送給義子的見麵禮,怕是暫時用不上了。”

一聽到元器兩字,石不語猛然跳起身來,條件反射般的呼道:“且慢!”

正在對話的兩人齊齊轉過頭來,年長者的臉上,更是隱約帶著種詭異的笑容。

“請問一下,那具元器是哪階的?”

“不太清楚,總之,是人送來的。”

“那麼,可以看看嗎?”

“你想看嗎?”

“廢話。”

“1000兩。”

“……”

在經過痛苦的掙紮後,石不語終於在付出觀看費後,將這具元器握在手中。

這是兩對青藍色的小翼,中間以赤色玉帶連接而成,看不出質地來,卻帶著一種半透明的質感,隱隱有銀光流過。它的周身布滿各種符咒,仿佛天生在其中,而非雕刻而成,四翼各鑲著一顆明珠,看其大小便可知其價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元器,更象是富人之間用以炫耀的某種奢侈品。

“何不注入元力試試?”李密見他沉默不語,輕聲提醒道。

“可以嗎?”石不語大喜過望,二話不說,便往其中注入妖力。

“不要在這!”身旁的兩人似乎想到什麼,同時呼道。

然而,在聲音消失之前,隨著妖力的注入,兩對小翼已猛然爆發出青藍色的光芒,憑空消失。瞬息之後,伴隨著一聲金屬呼嘯聲,兩對羽翼從石不語背後伸展開來,微微一撐,頓時便是兩丈,修長的翼尖將兩麵牆壁輕而易舉的刺穿。

楊林與李密一起無奈的搖頭,顯然,他們已不是第一為這個房間支付修繕的費用了。

“這也太誇張了吧!”石不語驚訝的望著羽翼,如果說,是中階飛劍造成如此效果的話,倒也罷了。區區兩對羽翼,隻是輕輕的伸展,便鋒利如此,那麼如果運足元力的話……

“趴下!”似乎察覺到這種可怕的想法,李密在第一時間按著楊林倒了下去。

下一刻,隨著男子不自覺間輸入的些須元力,數十道鋼鐵般的羽毛從羽翼的兩端飛射而出,頃刻之間便穿透牆壁,不見蹤影。

“喵喵的!”始作俑者徹底陷入石化……想象一下,假若萬羽齊發的話,豈不是可以橫掃眼前一切的障礙物?隻不知,這些羽毛是否會耗盡,若是能夠回收……

他心念剛動,便聽得房外颼颼數聲,剛剛飛出的羽毛又疾射而回,堪堪插回原處,難道說這法器還能隨心意而動……如此上佳的元器,又怎會落入世俗中人之手?

“逝?”一聲輕呼傳來,男子轉眼望去,卻見李密正伸出五指,在他麵前晃動。

“你還好吧!”

“……”

“恩?”

“……”

“該不會傻了吧!”

然而,在下一刻,剛剛還毫無反應的身影已猛然騰空,雙臂變化無數姿態,合成虎爪之勢,緊緊抱住某物,其間更是伴著一聲大呼:

“義父!”

“噗!”不知從哪端了杯茶出來的楊林,看著死命抱著自己大腿的男子,手一抖,茶水頓時灑了滿身。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石不語相當無恥的剽竊道。

“等等……你不是說,打死也不認我做義父的嗎?”

“我有這麼說過嗎?”

“有啊!”

“沒錯啊!打死不認,不打死就認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就這麼定了,謝謝老爹的元器。”諂笑著的男子二話不說,先將羽翼卸下裝進戒中,轉頭喊道:“來人啊!”

“逝公子有何吩咐?”門外立刻進來兩名家丁。

“老爹的衣服濕了,你去取件新的來。”

“啊?”這家丁顯然還搞不清狀況,怔怔的望了眼楊林,後者點點頭,示意照辦。

眼看那家丁便要出門,石不語又接口道:“對了!”

“公子還有何事?”

“沒什麼大事,你把庫房裏的銀子都搬去我的房間,還有……準備十七八個家將,晚上我帶他們去玩強搶民女的遊戲。”

“……”

傍晚昏暗的光線中,隱隱約約的,可以聽見李密輕聲道了句:

“父王,你確定沒看錯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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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7:10 PM

揭竿卷

第八十五章 便宜妹妹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眼光一向準確,因此,雖被敲詐了許多財物,楊林卻還是在老臉上擠出許多笑容,做歡欣鼓舞狀。到得進膳時,他便在書房內擺下宴席,與兩位義子小飲作樂。

這中間,剛剛收入門下的義子,難免要問起那具元器的來曆。隻是,言語豪爽的靠山王,不知怎的,一淡及此事,便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言,隻推說日後便知。石不語看在眼中,心中不由起了疑惑,不由得將眼前的便宜老爹與前世電腦市場前賣手提的販子劃上了等號。

“大哥,你可是不勝酒量?我替你喝幾杯如何?”見他癡癡不語,李密俯過身來,輕聲說道。

“被你這麼一叫,我怎麼覺得,老了許多……“石不語摸著鼻子,苦惱之極,心中卻是一熱。這新得的兄弟確是個難得的好人。不過,所謂好人,也是有許多種的,尤其是扮豬吃老虎的那種……

“爹爹,我那元器哪去了?”他正想著這事,便聽得門外一聲嬌呼,一道身影也不敲門,徑直闖了進來。抬眼望去,正是那位將自己捆在密室之中,又玩冰凍又玩燒烤的糊塗郡主。

“這個嘛……”楊林麵上居然難得一紅,朝忿忿不平的新義子瞄了幾眼。郡主順著目光他的目光望去,忽的嗔道:“小賊,你如何在此?”

“宛兒,不得無禮!”所謂的“小賊”還未還擊,一旁的“老賊”已沉臉輕斥道,“這是父王新認的義子。說起來,你還要叫他一句哥哥!”

“叫他?”這位宛郡主吐著小香舌,做了個鬼臉,眼珠不住轉動,“爹爹,你該不會把那元器給這小賊了吧!”

“這個嘛……”被揭穿了真相的老頭子頓時一臉尷尬,越發沉下臉來,“什麼你的元器,那些材料,還不是從父王這裏拿去的,你不過順手做做罷了。”

“噗!”這次卻輪到石不語將整口酒都噴射而出了。難道說,這件令自己認“賊”做父的元器,隻是這個小妮子的作品,還是順手?

“大哥,莫要驚訝,宛妹妹一向天資聰穎。”大概是看出他的迷惑,李密在旁邊輕聲解釋道。

原來,這宛郡主卻是楊林唯一的親生女兒,自降生之日起,便能憑空移動布匹、燭台,一時眾人皆以為妖孽降生。好在靠山王府此時正居住這一位客卿,乃是海外煉宗的長老德陽生,他一見這嬰兒如此神通,便知其天生一種念能,乃是修宗煉器的絕好質材,故此費了許多工夫,將其收入門中。

這宛兒卻也爭氣,更兼天資聰慧,十餘年修行下來,已在煉器心得上直追師長,所欠缺的,僅是實際經驗罷了。德陽生因此遣她還家,多於紅塵中走走,覓些機會煉器。

自回家之日起,宛郡主便閉關來煉器,靠山王府權勢熏天,又兼財力雄厚,雖然搜索不到上品的元器,但要搜索些煉器材料供其揮霍,卻也不是什麼難事。楊林於三月前一道榜文發至各州縣,自有那溜須拍馬的大小官員進獻希奇古怪的奇珍異材,宛郡主連家門都不用邁出半步,隻需點頭笑納即可,如此一來,省去了搜索材料的奔波與分心,煉器的進度,又是快了幾分。

“看來,身在富貴之家,果然占盡便宜。”石不語感慨一聲,“不過,她既是煉宗門下,怎會連禦獸宗都不識的?”

“這也難怪!隻怕宛妹妹除了術、劍、符幾個大宗外,別的一概不知。”

“此話怎講?”

“一個人再聰明,精力總是有限,宛妹妹自十二歲起,便關起門來煉器,雙耳不聞窗外事,因此……”

“說我壞話!”石不語剛聽到此處,便聽得身後一聲嬌嗔,隨即耳根一陣疼痛,卻是這位宛郡主不知何時已放過老頭子,轉而對付起兩位信息傳播員來。

“輕些!輕些!”男子半斜著身子,咧嘴呼道:“宛妹妹,你就不懂得尊敬兄長嗎?”

“呸!誰是你妹妹!”小妮子氣乎乎的撅嘴道:“阿爹不知吃了你什麼藥,居然連那青藍雙羽都送給你了。”

“原來這元器叫做青藍雙羽,妹妹果然是好手段。”石不語卻是最懂得打蛇隨棍上,“想必再做一件出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當做飯嗎?為了這件元器,足足花了我數斤的紫熒石、火岩、雷魄晶……最心痛的,是還熔了四件中階元器做基。”

“……”石不語剛剛生起的一點敬佩之心,頓時煙消雲散,如此看來,所謂的天才少女,隻怕也是在依靠堆積材料來碰運氣,算她命好,瞎貓恰恰撞見死耗子。

“乖女兒,這東西,父王已送給你逝哥哥了。你如此討要,也不怕人笑話。”這時,遠離戰火的楊林見情勢好轉,輕咳一聲出來解圍道:“父王過幾日再給你弄回兩倍的材料做補償,如何?”

“真的?”宛郡主眼珠溜溜直轉,顯是頗為猶豫。

“這是自然。”遊說者趁熱打鐵道,“再者,你可知曉,逝兒身邊不乏異獸,那些獸材、獸丹,卻是煉器的……”

“真的嗎?”小妮子頓時雙眼發直,直勾勾的望向石不語。

“……算是吧。”男子打了個寒噤,感覺自己被算計了。

“你不會騙我吧!”

“什麼叫做騙?”

“那,小賊你……”

“恩?”

“……逝……哥哥,可以借些材料給我嗎?”

“你想要什麼?”

“我不貪心的,象青龍血、朱雀羽、古麟角什麼的就行了。”

“喵喵的!你怎麼不說要南海龍王的鱗片呢?”

“可以嗎?謝謝逝哥哥!”

“………………”

一頓飯吃得石不語鬱悶無比,臨到最後,抵擋不住那種充滿怨念的眼神,他終於舉雙手投降,將戒中的內丹盡情倒出,剎那之間,木幾上滾動著百餘顆五色圓珠,爭相閃爍的光芒,映襯得三位旁觀者眼珠子一起變色了。楊林雖是權傾朝野,但也隻能弄到些天然材料,象這等內丹,尋常宗士搶奪還來不及,怎會獻出來拍世俗官吏的馬屁。

“你……你……”宛兒咬著手指,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服了嗎?”

“你從哪偷的?”

“靠!你偷顆給我看看?”

“這些,真的都是你的?”被他搶白了幾句,眼看便要暈倒的小妮子居然挺了過來。

“不全是。”

“恩?”

石不語輕曳著手中折扇,隨意一劃,將數十顆妖丹撥至對方麵前:“這些,全歸你了。”

宛兒雙眸幾欲迸裂,不能置信的捂著胸口,小口一張一合,頗為可愛:“你,你說給我?”

“不要嗎?”

“要!”二話不說,小妮子直接便往內丹上撲去。

“慢著!”石不語眼急手快的抓住腰帶,將她擎在半空之中,“宛妹妹,哥哥有條件的。”

“你說!我什麼都答應。”

“第一,你那些材料送些給我;第二,你用這些煉器後,要讓哥哥我隨意挑選兩件。”

“兩件?”

“……一件好了。”

“成交!”小妮子鬆了口氣,輕拍著胸口,“本想給你三件的。”

“倒!”

不得不承認,官吏獲取信息的能力,超過任何現代化通訊設備。石不語才叫得一句“父王”,登州府上下各色官員,上至郡守下至書吏,已紛紛備馬備轎,齊齊趕往靠山王府。待得三人用膳將完時,那王府大堂上,早已擠滿百餘名官員,熙熙攘攘、接踵比肩,若不是這些人口中不住呼著要為新爵爺慶賀,隻怕大多數人都會以為,這登州府上下,正在召開年度總結表彰會議。

眼見如此,本欲明日便起程還鄉的石不語,隻得暫時停留下來,一日三班倒的接見這些位登州精英,其間明明暗暗的贈禮,或直或婉的奉承,也不知聽了多少好話。可憐這位一向自稱“官方絕緣體”的新爵爺,不得不終日帶著刻意的笑容,於台上枯坐觀看表演。幸好,楊林還不打算讓這幹兒子徹底墮落為紈絝子弟,三日後,一道旨意下來,徹底封門謝客,這才挽救了眼看便要崩潰的石不語。

逃出生天,石不語不免要為這大楚吏治抱怨上幾句。隻不過,這些反動言論,合府上下,真正能夠平心靜氣聽他胡扯發牢騷的,也隻有那為始終微笑的義弟李密了。更難得的是,這位隨和的年輕人,似乎真的能夠理解某位穿越者的所謂先進製度,甚至還能提上幾句中肯意見表示自己並非單純的敷衍。兩人越談越是投機,到得後來,每夜幹脆抵足而眠,同食共遊,仿佛親生骨肉一般。

自然,若是按照玄幻小說的劇情,這類人物到得最後不是背叛者便是最終大BOSS的化身……石不語有時想來也怕對方在惺惺作態,暗中試探數次,結果反而越發信任起對方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一個人能偽善一時,還能偽善二三十年麼?若是能夠二三十年的堅持偽善,隻怕,這偽煽也早已變成真善了。

不過,唯一飄蕩在王府中的詭異氣息,是府中的上下家丁,不知為何,始終以一種糅雜憐憫與感激的目光看著新爵爺……在這種奇異的注視中苟活數日後,石不語終於忍受不住,隨手抓住一名家丁拷問,得到的答案是“因為爵爺您的加入,我們再也不用陪郡主玩那種危險遊戲……”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句話的真實性,下一刻,毫無形象可言的宛兒在拐角現身,一把抓起哥哥向器房奔去,明其名曰“驗證一下新元器的可行性”。隨後,撲麵而來的五行攻擊與隨時可能發生的爆炸,令戰戰兢兢中的男子明白了一個真理:“科學的進步,總是要死人的……”

血與火的洗禮,總算令石不語理解,為何煉宗的德陽長老會讓這位天才少女下山遊曆了……所謂的“累積經驗”之說,根本便是借口,不欲宗門毀於人禍,才是真實的意圖吧!

事實上,宛兒的可怕之處,不僅在於她能夠麵不改色的糟蹋珍貴材料,更難得的是,她常會以一種大膽求證的態度,異想天開的將根本不能結合在一起的陣法、材料溶入同一件元器……

至於結果,還用多說麼?那位溫婉柔善的蕭女侍女,在望見於器房中死裏逃生的石不語時,曾經無比詫異的冒出一句:“公子,怎麼一會不見,你便胖了許多?”

“喵喵的,那是腫,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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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7:39 PM

揭竿卷

第八十六章 楚代綁票案

幸好,唯一能給這種地獄式折磨增添一些安慰的,便是那件幸運女神眷顧下的傑作——青藍雙羽。之所以將其稱為“幸運”的作品,是因為石不語曾向宛兒諮詢過青藍雙羽的功用,後者難得的紅了紅臉,隨即丟下一句“自己摸索”逃之夭夭,由此,足以證明一切……

無奈之下,石不語隻得每日跑去城外,自行摸索其中的奧妙。就他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前,這件元器的功用,倒是頗為完整。除了已實驗過的飛羽攻擊與飛行能力,兩對羽翼上鑲嵌的明珠,還分別帶著地、水、風、火四種屬性,隻要心念轉動,便可放出各種元術來,威力雖然不大,卻勝在迅捷與源源不斷。相對於術宗的攻擊手段而言,使用羽翼上的元術,隻需要些須的妖力便已足夠。

不過,比起這些來,對於一向以“安全第一”為原則的某位男性來說,最令人滿意的一個功能,便是這具羽翼的護身之術:隻需心念轉動,這兩對羽翼便能迅速合攏,如蠶繭般,將主人擁護於其中,排除羽翼自身材料的堅固性不提,單單在外層形成的莫名氣罩,便有遠勝於盾牌的效果。換而言之,,在無法戰勝對手的情況下,信奉“保存實力”某位男性,隻需使用一對羽翼護體,再以另一對羽翼飛離,便可安全的實行“戰略轉移”。

必須相信,人類在某些情況下,完全可以做到在睡覺的同時完成許多別的事情,比如,石不語……被嘈雜的狗吠人聲驚醒的他,在睜開雙眼大約五秒鍾後,居然發現自己已身處郊野之中,身邊相伴的除了楊林、李密,竟還有一向足不出戶的宛兒——這位大楚朝的科學怪人,居然能夠暫時放下科學研究出來曬日光,實在令人驚訝不已。

“大哥,你醒了嗎?”李密微笑著,策馬靠近,遞了幾個包子過去。

“我們這是……逃難嗎?”石不語的思維還處於混亂之中。

“懶豬哥哥!”宛兒朝他做個鬼臉,“今日是每月的狩獵之期。”

“是老頭子的主意吧!”石不語隨口應著,喵了對方幾眼。很難得的是,一向以科學怪人形象出現的宛兒,今日倒是打扮得頗有幾分淑女味道,尤其那雙半耷拉著不住晃悠的小腳,頗為誘人,足以令大部分正常男性產生戀足的癖好!

“逝哥哥是壞蛋……”見對方目光不善,宛兒頓時羞紅了臉頰,低啐一聲,策馬拉開了距離。

便在此時,一直在隊列前方的楊林,忽的勒馬,轉身朝這邊輕輕招手,示意三人過去。

“今日天氣不錯,想必會大有收獲。”靠山王氣色甚佳,一麵將鞍邊弓箭遞交予石不語,一麵笑道:“不如我等分成兩隊,各帶人馬狩獵,以獵物的數目定勝負如何?再者,輸家卻要答應贏家一件事。”

“好啊!”宛兒忽的來了精神,搶先一步道:“我要與密哥哥一組。”

“你真會選……”另一位被歧視的男子有些鬱悶,看來自己的五體不勤已然聞名四海。

“怕什麼,有父王在,未必輸了去!”楊林在他肩上重拍幾下,呼哨一聲,引著五六十騎呼嘯而去,石不語卻堪堪落在末尾。

剛行了幾三步,便聽得身後的宛兒輕呼道:

“逝哥哥。”

“恩?”

“等會我贏了,你要把剩下的妖丹都給我。”

“……難怪……不過,宛兒,若是哥哥我嬴了?”

“才怪!”

“嘿嘿,我若嬴了,你便……”

“恩?”

在陽光下,小妮子翹著晶瑩的雙唇,煞是嬌俏,石不語不知如何,鬼使神差般的答道:

“要是哥哥嬴了,你便得親我一口。”

兩人策馬狂奔一陣,楊林忽的輕叱一聲,勒住韁繩,於小山丘上停下馬來,橫身遠眺,從背後望去,倒頗有幾分梟雄氣概。

不過,對於拚命揉著小腿的石不語來說,這種行為無異於“俏也做給瞎子看”,該死的宛妹妹,咱家不過偶然調戲一句,居然便飛起尖靴,狠狠來上幾下,可憐好好的皮膚,青了那麼一大塊。

“逝兒!”楊林並未回頭,徐徐開口問道:“你可知道,孤家為何要認你為義子?”

“這個嘛,雖然我也很想說是因為小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不過,應該還有更重要的理由吧!”

楊林笑而不語,隻是輕敲著手中的馬鞭,過了半晌,轉頭問道:“逝兒,你可認得虯髯生?”

“啊?”

“看起來,你不認識?”

“事實上,那幾個字要怎麼寫來著?”

“罷了……”老頭子微微搖頭,虎目朝著陽光的方向,毫無退避之意:“那日我金蟬脫殼後,半路又被那名宗士追上,危在旦夕之時,卻正是這虯髯生出手相救。”

“然後呢?”

“為報救命之恩,為父便將貼身玉佩相贈,約定日後隻要見此玉佩,必為其竭力完成一事。”楊林說到此處,從懷中掏出一塊白玉來,“半月前,他修書一封,連同這玉佩遣人送至府上,你猜他信中說了什麼?”

“我怎麼知……等等,你是說,他要你做的該不會是?”

“不錯,他的要求,便是要我收之前替我抵擋追兵的人——也就是你,為義子。”

“等等!問題在於,我不認識……”

“你先看看這個。”楊林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從袖中取出一卷書畫扔過馬去。

“這是……”石不語隨手打開,不由一怔,那畫中所繪的人物,似乎便是自己,不但相貌相似,連手中那把折扇都畫得八九不離十。

“這是那日同信一起寄來的。你還說自己不認識他嗎?”

“可……”石不語無語許久,終擠出一句道,“老爹,這又不是什麼壞事,我有什麼理由要騙你?”

楊林沉默半晌,徐徐點頭道:“這倒也是。不過,既然你們互不相識,他又為何要送你個天大的好處?”

“好處?不過多了個爹而已。”石不語小聲嘟囔一句,一麵搖頭道:“不清楚,不過,至少應該沒有惡……”

正在此時,隻聽得遠遠一聲爆炸聲傳來,馬匹頓時受驚,險些拉扯不住。等石不語穩下身子,抬頭望去時,卻見西南麵的林子中,早已是濃煙滾滾,渾濁一片。幾名親衛連忙搶上前來,將兩人擁裹在其中。

“西南?”楊林眉頭微皺,忽的驚道,“逝兒,宛兒可是朝那方向去了?”

“……喵喵的!”

兩人疾馳而去,行了不到半裏,便見前方一騎狼狽而來,衣裳狼籍,渾身血汙,正是先前陪伴著宛兒的李密。還未等石不語道出一聲“不妙”,他已撲下馬來,跪地失聲道:“父王,宛兒她……”

楊林怒目圓睜,卻並未失去冷靜,急急扯起義子,輕拍其背道:“講!”

李密被他如此一拍,頓時清醒許多,連忙三言兩語將事情講個明白。原來,他們方才打獵之時,誤入林深之處,此時卻有十幾名蒙麵刺客從四周躍出,將他們團團圍住。王府家將本就人少,又吃了突然襲擊的虧,頓時倒下大半,連宛兒都被擒住,李密見勢不妙,急忙殺出條血路求救。

楊林聽罷,也不多言,策馬疾奔而去,石不語扶著李密隨後追趕,不消片刻,便至那出事地點。

“並未尋見宛兒的屍體,想必是被那些人帶走了。”見到兩人的身影,楊林麵色凝重,迎了過來。

李密靠在石不語肩上,勉強點頭道:“父王,隻怕賊人的目的便在於宛妹,方才我看他們一直在避免傷及她。總之,都是孩兒無用!”

“此事卻不怪你。”楊林微微搖頭,取出一塊兵符遞給石不語,“逝兒,孤家沿路尋覓,你且回去調集兵馬,速速趕來增援。”

石不語也不多言,點頭應諾,轉身疾馳而去,李密雖是負傷,卻仍緊隨在旁,咬牙苦撐。風馳電掣,不消一會,便已到得王府,自有管事去調集家將。趁著空暇,石不語將義弟扶在一邊,助其療傷,恰在府中看家的蘭蓉也急忙奔出相助。

“大哥,你是宗門中人,難道就沒什麼搜索的便捷法子嗎?”剛吞了顆丹藥,李密便急迫問道。

“便捷的法子?”石不語拍拍額頭,忽的想起駐獸令中還有幾隻覓蹤蜂。

“大哥?”

“恩,兄弟,你去拿件宛妹妹的貼身衣物來,最好沒洗過的。”

“……”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看上去很象偷內衣的小賊嗎?”

解釋了幾句,李密匆匆奔去尋找衣物,待他回來時,卻恰好數十名精幹家將集結完畢,蘭蓉卻不肯離去,寸步不離的伴著石不語左右。石不語勸說幾句無效,也暫不去管她,急急放出覓蹤蜂來。小蟲果然有效,啃了幾口衣物,忽的振翅向外飛去。

三人率著家將,緊緊跟隨,出得城門,一路向西而去。策馬奔了大約二十餘裏,覓蹤蜂徐徐減速,飛入一片竹林之中。石不語看那情勢,料想宛兒便在其中,隻是貿然前去查探,隻怕會……

他正躊躇,小菡靠前幾步,輕聲道:“公子,讓我來試試吧!”

“你有法子查探嗎?”

蘭蓉微微點頭,長袖下垂,徐徐落出一條青藤來,說也奇怪,那藤條卻仿佛活的一般,在地上盤旋數圈,忽的蜿蜒而去,緩緩爬入林中。

石不語看的微微發怔,不由自主冒出一句:

“妹妹,原來你是舞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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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eyes 發表於 2020-2-4 07:47 PM

揭竿卷

第八十七章 聲東擊西

對於這句調笑毫無反反應,蘭蓉雙眸緊閉,如老僧入定般,口中喃喃默念……過得許久,忽見那條青藤重又從竹林中蜿蜒遊出,依著舊路,遊回了她的袖中。

蘭蓉身子微顫,漸漸蘇醒過來,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好在石不語及時伸手,將她抱在懷中。

等她恢複了神智,見自己身處男子懷中時,不由得麵色一紅,忙不迭避了開去,半側著臉道:“公子,我已了解林中情勢。”

“你?不是那青藤嗎?”

“青藤即我。前些日子,紅拂姐姐給了我一卷術法,其中,便有這役使青藤的法子。姐姐道我是花妖之身,不但驅使青藤隨心如意,還能將自身神識附於其上。”

“原來如此,這倒是個窺探的好法子,若是在美女洗……”

“恩?”

“……沒什麼。對了,裏麵狀況如何?”

說到正題,蘭蓉立刻收攝了神情,斂容答道:“公子,那林內有一雨亭,菡兒方才略數了數,不下六人踞於雨亭四周,其中二人寸步不離看守著宛郡主。”

聞得此言,石不語與李密對視一眼,均感不妙。對方顯然有所提防,倘若貿然殺入,隻怕多半會投鼠忌器。

“火攻?”遲疑片刻,李密建議以濃煙將賊人熏出,乘其慌亂,奪下人質。

石不語先是點同讚同,隨即搖頭否定。對方也不是傻子,若派一人將刀架在宛兒頸上徐徐步出,誰敢上前奪人?

死一般的沉悶中,卻是蘭蓉出的點子:“公子,火攻的法子也可試試,隻是要留下一麵通道來。紅拂姐姐教過我一個陣法,可以令人在頃刻之間,昏睡過去。”

“又是姐姐教的?”

石不語隱約覺得某人太過偏心,怎麼隻教蘭蓉?不過,現下卻不是吃這幹醋的時機,李密抬手喚過家將,眾人商討片刻,便各自分工,依計行事。

過得片刻,李密輕輕揮手,埋伏在四周的家將拾起於附近收集來的幹草,向竹林的三麵投擲而去,這些幹草上,本就灑滿了眾人隨身攜帶的燒酒,又遇上亦燃的青竹,頓時燃成一片,蔓延開去。

身為花妖的蘭蓉,見到同類被毀,有些不忍的別過頭去。石不語連忙拍著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卻未留意到這種行為太過親昵,待他發覺時,身旁的玉人早已玉頸低垂、雲霞滿麵。

便在此時,濃煙之中,已有數個人影,沿著眾人事先留下的一麵竹林,緩緩步出。其中一人,果然如事先料想,將刀刃橫在宛兒頸上,目光四下遊弋,滿是戒備之意。

“逝哥哥!密哥哥!”待到滿臉蒼白的小妮子望見兩人身影時,頓時眼圈發紅,險些哭將出來。

她身後的刺客將刀一緊,停住腳步,沉聲道:“幾位,若不想送了郡主性命,便丟下兵器,後退十步,莫要阻擋去路。”

李密將手按在佩劍上,沉聲答道:“縱然我等退開,爾等便以為能逃出生天嗎?”

“桀桀,此事不勞閣下操心,速速退開!否則……”

“大膽,你在威脅本爵爺嗎?”

“威脅你又如何?”

趁著李密與對方胡扯著三流對白時,躲在家將身後的石不語微微使個眼色,蘭蓉當即無聲無息的發動了陣法。

片刻之間,竹林上空,開始逐漸落下憑空出現的花瓣,初時,尚隻一片兩片,漸漸的,五片六片、七片八片……開始如細雨一般落下。那幾名刺客起先還未察覺,到得此時,不由得抬起頭來,為這奇異的景色而驚愕。

“好重的花香……”其中一人用力嗅嗅,身子忽的一個踉蹌,猛的驚道:“不對,這花裏有……”

隻可惜,這警覺,卻已來得太遲,隻聽得一片“鐺啷”聲過後,數名刺客手中的武器紛紛墜地,再過片刻,竟連身子也不約而同的搖晃起來。隻有那劫持著宛兒的蒙麵人,雖然幾乎整個身子都靠在宛兒身上,卻仍不肯鬆開手中的刀劍,再看宛兒,也是腳步踉蹌,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喂!”眼見如此,石不語幹脆上前一步,高聲呼道。

對方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待到看清麵前的男子時,忽的一怔,手中刀劍也微微鬆開了些:“逝……”

便在此時,尚有一絲清醒的宛兒忽的抓起對方手腕,用力咬去,那人吃痛之下,手中兵刃不由一鬆,卻被宛兒爭脫開去,歪歪斜斜的朝石不語奔來。

“逝哥哥!”

眼看她就要奔至眼前,那位堪堪倒地的刺客,忽的左手一抬,奮力射出一道符咒,化為風刃,朝宛兒的背心直射過去。

情急之下,石不語也來不及考慮什麼雷鋒精神,隻憑著本能奮力一拽,將小妮子拉入懷中,一個側身,生生的抗下了那一擊。

劇痛傳來,饒是他妖身堅固,也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好在蘭蓉第一時間趕到,攙扶住身子。再看李密,早已帶著一幫如狼似虎的家將衝上前去,幾人伺候一個,將那群刺客統統按倒在地。

石不語趴在路邊的青石上,蘭蓉眼圈微紅,替他仔細包紮著傷口。驚魂未定的宛兒支著下巴,蹲在一旁,翻來覆去便是這麼一句話:“逝哥哥,疼嗎?疼嗎,逝哥哥?”

被念叨得幾近崩潰,在心靈與身體上遭受雙重打擊的男子,終於舉雙手投降道:“宛妹妹,你放過我吧……”

聞得此言,小姑娘撅著小嘴,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石不語眼見情勢不對,急忙轉口安慰,費了諾大功夫,這才撥開烏雲見晴空。不過,令人疑惑的是,怎麼一會功夫,這位科學怪人便平添了許多女人味,莫非被嚇糊塗了麼?

“大哥,那群刺客,什麼都不肯說,連殺三人都無效果。”這時,李密提劍行來,蹲下身道。

石不語轉頭望去,卻見三具屍體倒於血泊之中,不由眉頭一皺。雖說在這亂世活了二十幾年,他終究還是不習慣奪人性命,真的很難想象,那些所謂的穿越者,怎能如此輕鬆的視人命如草芥,最多也不過在第一殺人時惡心頭暈一陣……由此推斷,自己似乎缺乏成為一方霸主的資質,要知道,權勢,往往與劍下的鮮血成正比。

“大哥?”見他沉默不語,李密又在旁輕呼。

“恩,過去看看。”石不語勉強撐起身子,蘭蓉剛想攙扶,卻被宛兒搶先一步,將肩膀墊在他手臂下,看她那架勢,也頗為吃力,卻是咬牙苦撐。

剛行得幾步,便見剩餘的三位黑衣人中,有兩位同時一聲輕呼,嘴角流出血絲,隨即倒地,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老套的服毒,至於另一位,似乎被打暈後,便再未蘇醒過來。

李密麵色一變,急忙吩咐家將去撬那唯一幸存者的牙關,卻被石不語揮手攔下。

“放心吧,這家夥絕不會尋死的。”石不語蹲下身子,挑開對方麵上的黑巾,不出所料,這位能夠叫出自己姓名的,正是當日有數麵之緣的玄焰。

“大哥,你識得此人?”

“見過幾次。你且將他看押,暫莫施刑。另外,別讓他有施展元術的機會。”石不語吩咐幾句,隨即摸著鼻子發起呆來……若是自己沒記錯,這玄焰的師門正是皇宮供奉,那麼,也就是說,策劃這場刺殺的,便是楊廣?沒道理啊,做侄子的,為何要對叔叔下手,尤其這位叔叔在他登基一事上出得大力,一向忠誠無二。

見他麵色凝重,眉頭緊皺,李密在旁輕聲呼道:“大哥……”

“不對!”石不語猛然站起身來,“兄弟,你說,你方才是逃脫出來的?”

“不錯。”

“不對!”石不語連連搖頭,指著玄焰道,“你可知此人是誰?”

“恩?”

“海外劍宗首徒。你覺得,你能從他手中逃脫麼?”

“可是我的確……”李密方要辯解,忽的一怔,“大哥,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放我回去?”

“很有可能,不過,他們的目的是……”

正在苦思,宛兒忽的靠近身來,微微皺眉道:“逝哥哥,爹爹去哪了?”

兩人同時一震,脫口而出道:“父王!”

在數十名家將的簇擁下,石不語攜著眾人疾奔而去,馬匹在驟雨般密集的皮鞭下,以暴風之勢,卷過平原。

在捕獲玄焰之後,已經可以很清晰的推斷出對方的陰謀。所謂的綁架郡主,不過是一個分散兵力的幌子,這些刺客的真正目標,是勢力單薄並且專注於尋找愛女的楊林。

“看來,對方也有軍師型的人物存在。”石不語於馬背上歎道,不知如何,他忽的想起遠在海外的倩影……如果珈漣在的話,這種計謀,又怎會看不破呢?

“逝哥哥,都是我不好。”宛兒馭馬之術甚差,此時隻能與石不語共乘一騎,聞得歎息,靠在男子懷中的她,不由的低聲自怨道。

石不語撫著她的長發以示安慰,小妮子雖是宗門中人,又有一身奇特的念能,卻隻知煉器製物,幾乎不懂術法與對敵技巧,也難怪會如此輕易被俘。

“不關你的事,女孩子家不懂打打殺殺,也沒什麼錯。”

“可是,菡姐姐就會元術啊!”

“這個嘛……嚴格意義上來說,她不能算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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